温皙也晓得胤礼不是那块料,便也不在这上头挖苦他了。
如今宫中没了太后,温皙这个皇后又常常和康熙去畅春园住着,一年十二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在宫中,后宫嫔妃们也就无须请安,日子过得很是平淡如水。
入秋天凉爽,便搬回承乾宫。正值月末,成妃、宜妃、荣妃来跟温皙禀报宫务,温皙宫权下放,定期听她们回报,照例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
只是今日成妃面带犹豫之色道:“主子娘娘,月前永和宫密嫔将路常在发落去冷宫了。”
“路常在?”温皙念叨着这个陌生的低品级嫔妃,她自然是不记得有这号人了,便问:“是密嫔宫里人?”
成妃摇头道:“是定妃偏殿的人。月前,路常在在御花园冲撞了密嫔,被扇了一通耳光,随即便被密嫔着人强行押解至冷宫了。”
温皙唇间发出一抹冷笑,道:“王氏不过区区一嫔,你们几个协理六宫,怎么就由着一个小小密嫔在宫中放肆?!”
宜妃忙道:“彼时主子娘娘和皇上都在畅春园,臣妾曾叫身边太监去请示皇上的圣意,皇上却只说了句‘小事不必理会’,臣妾等一时间便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小事不必理会?康熙说出这样的话,也在温皙意料之中,连定妃都多年无宠,唯一可以依赖的就是位份和儿子罢了,何况是她宫中区区一个常在呢?只怕康熙也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号小妾了,又怎么会替这个路常在做主呢?
“王氏最近很爱生事吗?”温皙端起茶盏,幽幽问道。
三妃六目相对,终究是不满居多,连不爱背后说人坏话的荣妃也忍不住道:“其实王氏自复立为密嫔。行为举止多有不端,所用甚至有逾制之处,月前大修后宫,她的永和宫比定妃宫里都要装饰华贵!”
只是定妃性子最是温和,王氏怎么偏偏好似跟她卯上了似的。。。随即,温皙突然想到。定妃与密嫔虽然没有过节,但是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可不是没有过节的。西北起了战事,当时请求出战的可不是只有胤祯一人,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也求请过。只是自从木兰之后就对一向颇有偏见,而十二阿哥的骑射是不如十四阿哥的,故而康熙最终选定了胤祯出征。
不但如此,素日里,十二阿哥与胤俄最是亲厚,而胤俄是温皙的养子。阿哥们不合。连带着他们的额娘之间也不合了。
温皙抿了一口茶,一个路常在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温皙不得不顾忌一下康熙的意思,便道:“把路常在从冷宫里放出来吧,只不过既然她有所冲撞密嫔,就叫她闭门思过一个月吧。”
“至于密嫔——”重惩妃嫔可是皇后才有权利,密嫔虽为一宫主位,也不过仅仅能管束一宫的嫔妃奴才罢了!而且打入冷宫这样的重惩。也不是她区区一个嫔能做主的!就算温皙如今身为皇后,遇到嫔以上的高位嫔妃。也不能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了!王氏倒是愈发有那个款儿了!
“密嫔逾矩,罚俸一年。”温皙轻描淡写地降下惩处,在后宫里,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要守着什么样的规矩。王氏莫不是仗着自己儿子愈发的脸,成了“大将军王”。边想着凌驾于其他阿哥生母们之上了吗?对于这种人,温皙是决计不会纵容的!
到了秋日,承乾宫殿门外左右各摆上了金桂,栽植在青花瓷海水龙纹大缸中,两株金桂枝繁叶茂。香气馥郁,每日晨起推开殿门,便可引入一殿的桂花香。
逢五的日子,照例后宫嫔位以上的嫔妃都要来请安,各自按着位份决定次序,如今妃位有五,老牌的惠宜荣成,在加上慎妃和定妃,排成二排。再后头是六嫔:懿嫔佟佳氏、密嫔王氏、顺嫔宋氏、和嫔瓜尔佳氏、通嫔纳喇氏、恭嫔兆佳氏,共计十一人。
行了大礼,按着身份各自入座奉茶。
温皙着大红色蹙金五彩鸾凤的广袖交领旗服,外罩一个绛紫色琵琶对襟蜀锦小坎肩,梳着钿子头,头上一色红宝石赤金凤穿牡丹的头面,而上是一等东珠三对,仪态端庄,不苟言笑,手中微微捻动着一串南红玛瑙的珠串。
温皙冷眼扫过众人,语调抑扬顿挫,别样含了威严:“你们都是宫中多少年的人了,本宫原想着行事都是有分寸的,无须本宫再加训导什么,如今看来是本宫错了。”
众人一听,立刻惶恐地起身,齐齐福身蹲下:“臣妾(嫔妾)不敢!”
温皙冷冷的目光落在后头不显眼处的密嫔,王氏也不再年轻,但是比起其他嫔妃的老去,她昔年的风韵尚在,体态依旧婀娜,脸上敷着均匀的脂粉,若不细细看,只怕还以为她最多不过三十岁呢。
“本宫最见不得的,便是‘恃宠而骄’四个字!”温皙端起架子,拖长了语调,“在这宫里,最要紧的便是规矩!什么样的身份便要守着什么样的规矩!妃子有妃子的规矩,嫔有嫔的规矩!嫔妃虽然都是正式册封过的,但妃位是妃位,嫔位是嫔位!断断不容许有人逾越了身份,以下犯上!”
“臣妾(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声音是齐刷刷的。
温皙的目光主要关注在密嫔身上,倒依旧还是低眉顺眼,看不出有半点不恭不敬来!
温皙长长嗯了一声,语气悠长:“本宫常常不在宫中,你们几个位份高的妃子该好好管束着后宫,别叫些不安分的人认出那么些不像样的事儿来!”温皙这话,便是**裸地直接指向密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