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丫鬟立刻跪了一地。
朱夫人把她们都屏退,叫了自己的心腹来,“磨墨,替我写回信!”
“夫人,何故发这么大火……”心腹嬷嬷上前,小心翼翼拿起被主子扔掉的信纸。读完,脸色也难看起来。
“夫人,这……您别和二少爷生气,少爷还小,心地又单纯,哪里知道那些女人龌龊的心思,您且消消气,待奴婢替您给二少爷写信,召他早日回京就是了。”
“你写,让他一个人回来!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不许带进京!”朱夫人哪里是跟儿子生气,她最疼宠这个小儿子,只是气招惹儿子的狐狸罢了。
等唐国公晚间回家的时候听说此事,朱夫人的信已经迅疾发出去了,早已在路上。唐国公把朱仲书送来的家信读了一遍,看到的却是更多疑点。
“姜驷老奸巨猾,赔本的买卖不会做,原是要送平妻的,怎么现在建平侯府那边没了动静,他却甘愿让女儿当妾……”
朱夫人皱眉,“什么妾?想进国公府当妾也得是良家女子,平白跑去献身的算什么东西,当婢子我都嫌她脏!”
唐国公朱文至对小儿子的婚事不是很上心,已经有个能干的大儿子了,小儿子从小体弱不曾习武,只在诗词文章上有些天赋,走的是文人路子,又不袭爵,他便觉得能平安富贵一生也就罢了,随便找个勋贵联姻便是。替儿子求娶建平侯的孙女也是因无意发现儿子倾慕那女孩,想想皇子外甥正在积攒人脉名声,建平侯在民间有些威望,能搭上自然是好,比联姻权贵更合适,反正唐国公府又不缺钱不缺权势,多联姻一家煊赫门第反而树大招风。于是便顺水推舟,跟建平侯府求娶起来,还派了个管家过去打前站。
后来婚事遭拒,妻子生气跟人家杠起来,朱文至也就任由妻子折腾去,能成自然好,不能成也罢,反正婚事尚未公开,之后再求娶别家便是。谁知这次儿子竟然来了这么一封家信,言辞凿凿说那建平侯孙女失德,不配为朱家妇,反而是她族中隔房的堂姐颇为通晓事理,但因是庶女,纳她为妾便是,并说已和姜三小姐有了夫妻之实,改日就带她回京来拜见父母。
再是庶女也是官家女儿,深宅大院住着,怎么就和儿子有了夫妻之实?朱文至开始思量姜驷和建平侯府,忖度这两家到底打什么主意,原本对小儿子婚事不甚关心,可既然到了这地步,看来他得插手探一探虚实了。他虽不怕侍郎和侯府,但皇子外甥注重名声,可别因为小事惹出腥气来。
“你先莫着急。”他打断妻子发火,“朱富还在那边,待我问问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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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限到了,姜驷把百万银子的票据放在指定的客栈柜上。
放了钱就派人暗暗盯着,然而又是几日过去,不但洪九娘没露头,任何可疑之人都没出现。姜驷暗想,不着急,反正钱到了,对方总是要来拿的。他去省城按察院偷偷打听过,那边根本没有人接到洪九娘的状子,既如此,慢慢耗着就是,他打量对方为了钱,定不会先下手。
回过头来料理三女儿姜芙龄的事,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事情彻底坐实,觉得应该到了主动和国公府联系的时候,于是派人去找朱富过来叙话。
朱富来得很快,满面春风。姜驷卧在病床上接待他。
“劳动朱管家大驾,这些日子我卧病在床,家里又出了点事,没腾出空来与您商量事宜,怠慢得很,您可千万别见怪。”
朱富上一次见着姜驷还是在姜骅登门的时候,于是寒暄几句,就把话头引到密信上:“……侍郎大人曾说事情可以解决,到现在婚事却要黄了,信件之事您是如何打算的?”
姜驷叹口气,“您也知道我那侄女的荒唐事了?婚事铁定是不成,上次我去探望贵府二公子,他说会送信告诉你的。”
“公子的口信我接到了,作为下人我当然听主子的,不过公子挨了打,这口气我总得替他出了。侍郎大人若是没有异议,那信件我就回京交给内厂了,侯府折辱我们,就得付出代价!”
朱富态度强硬起来,姜驷连忙扶着额头阻拦,“朱爷息怒,朱爷息怒!这件事从长计议才好,的确是我那侄女荒唐,她家疏于管教,可眼下我家三女跟了贵府二少爷,外人看来国公府和姜家有了牵连,这事万一闹大了……恐怕国公府要受累……”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国公府清清白白,根本不怕什么牵连。姜侍郎您也不要怕,勾通乱匪的是侯府,内厂大人们明察秋毫,不会误伤您。”朱富义正词严。
姜驷暗道内厂要是明察秋毫,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
几番接触下来他知道朱富是个爱财的,少不得用银钱平息此事。“朱爷,这件事稍后再议,我自然不怕牵连,只是干系太大要慎重……”
朱富凝眉,“莫非姜侍郎顾念亲情,要袒护乱党?”
“当然不是!”姜驷只好说了一大通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废话,心里却把侯府恨死了。要不是侯府捏造了他跟乱匪勾通的信件,他何至于这样跟朱富费尽心机周旋,本是用来杀人的剑,现在成了杀自己的,他怎不怄得慌。
可叹信件都在朱富手上,他半分做不得主。想起当初朱富露出信来的态度,明显就是为了求财,婚事若成还好说,少出点钱私了就得了,这下子事情坏到不能再坏,朱富肯定要狠狠敲竹杠。
姜驷暗暗咬牙,知道自己要大出血。
终究还有个三女儿聊做安慰,“朱爷,信件的事稍后咱们再细谈,这次请您过来是为我那女儿,您看她现在跟了二公子,国公府那边……”
朱富眼底闪过嘲讽的笑意,面上一本正经,坐下去和姜驷你来我往聊了起来。
姜驷要从他那里探听国公府的意思,好行下一步,朱富却是滴水不漏,圆滑打马虎眼。正聊着,突然外头长随跌跌撞撞闯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混账!没见我正和朱爷说话?”
长随却顾不得主子发怒,趴在地上直磕头,“老爷,是省城!省城来信!”
姜驷脸色一变,顾不得还在装病,跟朱富告声罪摇摇晃晃出门,到外面和长随嘀咕。
朱富透过纱窗看见他的背影,嘴角勾起,露出只可意会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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