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语嫣是在下午最后一节课回来的。一整天的时间内,李语嫣干了不少的事情。原来和李兵在一块的时候,李语嫣和厂子里别的领导有过一面之缘。靠着这一面之缘,李语嫣死皮赖脸地缠了上去。人家男领导刚到厂子大门,李语嫣就拉住人家了,往四周瞧了瞧,便和大领导去了胡同,刚一进胡同,李语嫣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男领导的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起。还以为小丫头找自己什么事呢?原来是工作,他处在那个职位,只要找他办事的人钱给够了,那还能愁事办的不敞亮?男领导也不扭捏,暗示了几句,李语嫣就听明白了,咬着嘴唇,将昨天从山上盒子里掏出来的五十块钱一股脑地塞到了男领导的手里。“这么点钱?”
男领导捞钱的本事不比李子良差多少,但是人家是厂子里的老油条,做事滴水不漏,李子良倒台了,男领导却是稳如泰山,没有受到一点影响。若是真进了厂子里当一名正式职工,最起码一个月能挣到30多块钱,一个月30多块钱,那一年呢,一年就能挣到三四百块钱!这小小的五十块钱,能买来啥?能买来一个人人羡慕的工作?笑话?怎么可能!要是五十块钱就能搞定一切,那找他办事的人还不是要排长长的队!“这么点钱不够吗?”
李语嫣有点忐忑。昨天她只拿了五十块钱,早知道这么点钱办不成事,她咬咬牙关在多拿点好了。“呵呵……你觉得的呢?”
男领导欺身压了过来,“别人五十块钱是不够的,你呢,看着长的周正,我喜欢,只要你愿意陪我去一趟招待所,五十块钱我也愿意把你招进去。还有,我还能给你安排一个轻省的工作,只要你今天能乖乖地听话,什么事情都好说。”
男领导四五十岁的样子,脸上一道道皱纹,偏偏一把年纪了,头上还抹着发胶,看着十分的油腻。李语嫣看一眼就觉的恶心,掩饰住心里的烦躁,李语嫣巧笑倩兮,“王同志,您别说笑了。我手里还有钱,我一会就回家取,今天下午准能将钱给您。”
王同志呵呵笑,“不愿意就算了。你别回去取钱了。钢铁厂还有一个名额,早就有人预定了。你也别回去取钱了。我在钢铁厂干了这么多年,还真不差你那三百两百的。我喜欢的东西得不到,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稀罕。”
李语嫣心里一点点凉下去。王同志见李语嫣还没有扑上来的心思,也不勉强,转个头就走了。李语嫣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怎么可能?明明前两天还说有好几个名额呢?咋突然?要是错过了这次招工,她没有权势,没人脉,哪里还能找到比钢铁厂还要好的工作?只怕高中毕业证下来之后,她就再也拗不过父母,乖乖地嫁给地里刨食的汉子。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啊。原来她还想着努力学习,争取以后能被保送到工农兵大学,可是,前一批被保送的名额下来之后,她就丧失了努力学习的热情。李富贵这条路走不通了,李兵这条路走不通了,现在连王主任的路也走不通了。上天似乎把自己的每一条路都堵上了。李语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痛苦之中。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待自己?明明自己那么努力,那么不顾一切地去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一股心酸感涌上心头,李语嫣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女同志,给你……”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语嫣刚刚抬起眼眸,就看到了男人手里一块干净的手帕。“不要哭了。伤心的事情都会过去。”
男人唇瓣轻启,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比秋日的天空还要明朗。李语嫣拿起手绢擦了擦朦胧的泪眼,待看清男人长相,她的小心脏上就像有小猫的爪子在挠一般难耐。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李语嫣挪不开眼神。“浩然,浩然……”远处一个女孩跑过来,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李语嫣,随后对身边的男人说道:“浩然,原来你在这里。找了你好一会了。”
“好,那咱们走吧。”
周浩然朝着李语嫣微微颔首,权当告别。李语嫣的嘴唇张了张,直到周浩然两人走了很远,她才喃喃地从嘴里吐出一句谢谢。那么好看的男人,以后还会再次遇到吗?赵香秀挎着周浩然的胳膊,宣告主权地回头看了一眼,又慢慢地往前走去。和周浩然高大的身影相比,站在他身边的赵香秀身材臃肿,个子矮小。两人是一对?李语嫣不服气地哼了一哼,凭什么啊?一股不服输的气势涌上心头,李语嫣越发不能接受以后自己要嫁给村子里那些糟老头子。想了又想,李语嫣跑去了钢铁厂,见到人就打听钢铁厂还招不招工了,最后得到的答案确实如王主任所言,还有一个,而且被人预定了。李语嫣心情灰败,王主任恰逢其会地从她身边经过。“小同志,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李语嫣心情复杂。和李富贵在一起,和李兵在一起,她都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可是和一个年龄快到她爸爸的男人,她接受不了。“害,小同志,你也别嫌弃我。你也不是啥大黄花大闺女,伺候老哥我一个小时,我保证以后绝不纠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进了钢铁厂,你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想找啥样的男人找不到?”
是啊,有了正式的工作,镇上的那些适龄男青年哪个能看不上自己?比如李富贵,又比如刚刚见到的那个叫浩然的男同志。王主任循循善诱,李语嫣步步沦陷,脚步不受控制地就跟了过去。作为招待所的常客,李语嫣也是要脸的,用头巾将脸捂了一圈又一圈,才和王主任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王主任说话算话,说是一个小时还真是一个小时,不过,这一个小时王主任算是争分夺秒,李语嫣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紧赶慢赶地李语嫣赶在了最后一节课回了班级。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地来学校上课了,学校领导看在眼里。还没有拿到高中毕业证,李语嫣不想在高中结束之前再横生枝节。刚到学校,李静就和她说了一件让她暴跳如雷的事情,高考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