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可不管谁当皇帝,他们要的只是有口饭吃。如今他燕家师出无名挑起战火,时日一长,必会遭到百姓反抗,到时候,百姓不予以粮草支援都是小事,最要命的是,逼急了百姓极有可能第一个站起来武装反抗他燕家!
“难道皇甫勋的士兵不是你引来的?”小六出声,眼中几欲喷火,在他心底,已经笃定就是平阮儿将皇甫勋的人马引来,已经彻底地将她视作了皇甫勋的走狗。“枉费三殿下如此待你,你竟然如此……”
“住口!”却是燕文信厉喝制止。
小六眼眶一红,想到三殿下曾经待她的好,想到三殿下为她丧生,想到三殿下临死之际也不忘交待让精魂卫奉她为主……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怒气冲冲,这个女子,实在太不值得!
哪知,身为当事人的平阮儿此刻却不发一言,只紧紧地透过洞开的大门,盯着被天井露出的那片天空。
那天空映着红色,如此瑰丽,如此绚烂。
她的眼不禁留下了眼泪。
发现他流泪的小六微微一怔,似意识到什么,也朝平阮儿仰头凝望的方向看去。这时候,整个祠堂中的人似乎都意识到外边发生了什么,同时朝外看去。
却见天空中的红色愈发浓艳,天幕虽然是深蓝偏黑的颜色,却依然可见滚滚浓烟,分明就是——走水了!
“是故意纵火!禁军放的!”其中一个暗卫喊道,随即他转头看向平阮儿,那眸光中除了忠诚与敬畏之外,更有死死压制的惊人愤怒!
他们的皇帝,他们的陛下,竟然火烧侯府!火烧赤焰国的忠诚之家!这实在太令人寒心!
唇角勾起嘲讽的笑,然而那笑却森冷而寒凉,这一刻,平阮儿的脸上也不禁染上了几许凄然与悲怆。深深地望了眼透红的天,她闭上了眼,试图将那眼泪逼回。
七年前,一场大火断了她挚友性命,烧了她对人心的信任;七年后,又是一场火,焚了她赤诚忠心,断了她对忠义的守护。
七年前,一场大火已然将二人过往情谊尽数焚尽,七年后,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仍不放过她这蝼蚁,势要将她小命也留在此地!
烧了一个璋王府还不够!还要烧一座威远侯府!
好一个冷酷帝王!好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一刻,她亦愤怒不甘!
抬头看向头顶墨汁饱满,遒劲有力的“继志堂”几字,平阮儿突然觉得凄凉无比。
继先祖之遗志。
她忠于家忠于国!继承遗志赤胆忠心!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只见她一步一步,沉重而缓慢地走到了她平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无人走上前去拦她,每个人都忘记了动作,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一步步朝灵牌架子缓步走去。
她托着肚子,艰难而沉重地走去,每一步都似踩在了众人的心上。杜鹃啼血猿哀鸣,都比不过此刻哀伤凄凉。
对着牌位,她眼里的泪已经散尽,仅剩下一片空茫,那空茫是对自己平氏一族奉行多年的忠义的茫然,是对平氏拼尽性命保卫的家国的怀疑。
“我平氏一门,尽是,忠烈。”
忠烈二字似从喉间艰难吐出,艰涩无比,带着令人皱眉揪心的苦意。
“文人出入朝堂鞠躬尽瘁,武者提枪握剑保卫疆土。自先祖平战公以来,更是有无数平氏英雄男儿,战死疆场,马革裹尸。然今日,帝君无道,逼我忠臣良将火海葬身,连我百年府邸,百年荣耀都不放过,亦要一并抹杀。”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更带着微微颤抖。这不是控诉,而是坦陈,却字字泣血,令人闻之生悲。
“列祖列宗,平氏阮儿不孝,无法保住威远侯府百年威名,亦无心再保!国恨更比家仇重,阮儿,自认为从前做得很好,然今日,却再不想继续奉行执行此祖训。看我平氏如今落到何种地步?——众人想逼,虎狼环饲,最终亦不过付诸一场大火,化作灰烬。”
顿了顿,她终是道:“这场大火,便当作皇甫一族给咱平氏敬的最后一炷香罢。”
随后,她突然转过头来,眼中露出如狼凶光,果决狠辣,凌厉无比,冲小六反问道:“便是我平阮儿愿意奉上这条命成全他皇甫勋,难不成还蠢到连我孩子的命也一并献上么!”
这话,明显是对先前小六对她与皇甫勋勾结成奸的怀疑与指责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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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意在努力码字,爱你们!话说小意今天咆哮了几声雨就真心停了,哈哈,这时候只能弱弱地庆幸小意家不在河岸边,临县整座县城都撤离完了,要是小意也撤离,就木有网了……呃,这个重点抓得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