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杏公公连着呼唤了好几声,皇甫勋却似恍若未闻,只僵着身子看向那逆光中的一片空茫。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就连那手,也依然保留着向前触碰的姿势,不曾改变。
“陛下!”杏公公几乎是大着胆子喊出了这么一句,毕竟这么多围观的百姓注视着,虽然銮驾装了轻纱,却还是无法阻挡这么多双眼睛好奇的窥视。
而銮驾中的皇甫勋似也因为这一句,眉头骤然颤动,随即空茫的眼也渐渐聚起了光亮,只是这光亮将他眼底的黯然衬得愈发暗沉幽深。
他缓缓地空中的手握成拳,然后慢慢收回,最终仰头闭上了双目,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过了好半晌,就在杏公公忐忑不安等待因打搅他而该承受的惩罚时,他却睁开了眼,只平淡地命令道:“回宫。”
“嗻!”杏公公如获大赦,立即严肃地唱和道:“起驾,回宫——”
招摇的帝王銮驾终是起驾,从何处来,从何处去。
杏公公走在銮驾一侧,心中恻然。
望着那被微风轻扬起的明黄色纱幔,还有那道纱幔中岿然不动的背影,他亦不禁低低叹了口气。
无人知晓,在皇甫勋闭目的那片刻,这位帝王想了什么。也无人知晓,到底什么原因,让近期喜怒无常的帝王,在面对平生劲敌与曾经所爱之后,能够平淡若斯。
“去栖凤宫。”
就在杏公公以为皇帝已经睡着的时候,銮驾里突然扔出了这么一句突兀的命令。
望着近在咫尺的紫宸宫殿门,杏公公也摸不着自家主子心底的打算,只得立即命人将銮驾掉了个头,朝着无人问津的栖凤宫而去。
栖凤宫,紫琉国历代皇后宫殿,为一国之母最高的荣耀归宿。只是陛下还不曾立后,故如今的栖凤宫还未有贵人入住。
更何况当年备受荣宠的云妃娘娘因觊觎后位,在怀孕之后恃宠而骄,以腹中胎儿体弱,需要风水之地养育,提出暂时入住栖凤宫养胎的提议,不想却被陛下毫不犹豫地赐死,连腹中胎儿都未曾幸免于难,自此之后,一众宫妃都再不敢提起栖凤宫,甚至连一心想要登上六宫后座的兰贵妃途径此宫也故意绕道而行,远远避开,生怕落得和云妃一样的下场,是以这座帝后之宫素来冷情,不曾有人到访,更不曾有人知晓其内景致。
就连他这个大内总管,皇帝陛下的身边人,也不曾知晓。
所以当踏入这座神秘的宫殿后,杏公公愈发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慎惹恼了皇帝陛下。
“去后殿。”
皇甫勋的声音充满了倦意,却让杏公公丝毫不敢违背。雄狮即便受伤沉睡,也依然不会抹去其与生俱来的杀戮天性。
杏公公立即挥手招来准备好的轻便轿辇,命人小心翼翼地将皇甫勋从銮驾上转移到轿辇中,然后才随驾朝后殿走去。
栖凤宫果然不愧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占地甚广,从前殿走到后殿,竟花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当然,这也与其布局有所关联。
一路上,整座栖凤宫未见半分想象中的萧条零落,回廊栏杆与凉亭桌椅均整洁干净,花草树木参差而有序,可见时常有人打理。
待入了后殿,便似入了花的海洋,满眼竟全是炽烈赤红的杜鹃,如那升腾喷吐的火焰,又似西天灿烂耀眼的云霞,端的是云蒸霞蔚,争奇斗艳,令人眼花缭乱。
杏公公此时方知,宫中最盛之景,非御花园之桃花烂漫,非盘龙山之梨花清浅,而是这栖凤宫的绝色杜鹃,正应了杜鹃啼血,如此夺人心魂,如此慑人魂魄!
熟悉的花香随风猛然袭来,如一丛丛火苗在猛烈吞吐,所有人都被这一刹那的美景所惊艳,然而此时——
“全给朕毁掉,一株不留。毁掉,毁掉!”
这时候的帝王,似乎又恢复了先前处置兰贵妃时的暴虐与狂躁,咬牙切齿的命令中戾气十足,带着毫不压抑的怒意与疯狂,眼中更是一片幽红,令人畏惧无比。
别让他再看见这些厌恶的映山红,他憎恶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尤其是这红色与那夺走她的男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旁的杏公公实在是没有料到自家方才明明已经“冷静”的主子又突然生怒,当即吓得心肝儿一颤,急忙一挥拂尘,连带着声音也尖利了几分,“一个个都愣着干嘛!快!快!全给毁了!一株不留!”
一众迷茫的太监在杏公公急切的轰赶命令下才晃过神来,急忙撸起袖子朝花丛走去。
“快快!愣着干嘛!动手呀!”杏公公的兰花指此刻因为心中发急而略微颤抖,如若敷粉的面色此刻也愈发显得白惨惨的。
无从下手的众人咬牙狠了狠心,便开始了辣手摧花的浩大工程。
这满园的映山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皆非凡品。尤其是植株茎部都有手腕般粗,足见已是养了些许年头,可见当初种植之人是花了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