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大长公主接过话头,笑道,“可不是么,咱们两家,世代为亲。我这早把成亲的东西预备好了,如今西南得胜,趁着这好兆头,把小宝的亲事一办,我这辈子的心愿也就了了。表姐,大妞没与你一起回帝都么,我听说那孩子可出息了。”
“回来了。”
“那如何没让她一起进宫,我也有许多年没见过她了。”
“她一无名宗室,既无爵位,又无宣召,如何能贸然进宫?”
凤阳大长公主忙说,“这可真是宗室疏忽,大妞是表姐爱女,也是我的外甥女,她的年纪早该上表请封了。今天母后跟皇后都在这儿,我就讨个情,把咱们大妞的品封定下来。”
蓝太皇太后自然说好,李玉华笑眯眯地,“姑妈,这事儿我早跟姨妈提过,姨妈说,西南战事未歇,且先时战功未论,不好叫朝臣说咱们先私后公。何况,还有舅舅的案子没审完哪,母后的名分也得再定,不如待一切拨乱反正,再给大妞定品封。”
想到柳皇后名分之事,凤阳大长公主颌首,“表姐一向思虑周全。”与郡王妃、李玉华说,“先皇后的事,礼部已经上表重定谥封。”
李玉华点点头,郡王妃想到弟妹皆年轻短寿,心下悲恸,面儿上只是淡然,“这也是应当的。这事当禀太上皇知晓。”
凤阳大长公主还是得为太上皇的弟弟说几句好话,“太上皇当年年轻,也是受了狐媚迷惑。”
“他一向眼神不佳。”郡王妃似笑非笑,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不过也别说他,我父亲也有这个毛病。好在,这世上总有公道,因果亦有轮回。当年我柳家之败,败在父亲身后。太上皇之败,败在身前,也算他的报应。”
这话当真叫凤阳大长公主颇是难堪,蓝太皇太后忍无可忍对上郡王妃含笑锐利的视线,“郡王妃这话,是说哀家教子无方。”
“您太自谦了,要不是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回护陛下这些年,陛下哪儿有机会回帝都给太上皇收拾烂摊子。”郡王妃笑,“我这心里,最感激就是您。没有您这些年回护陛下,哪儿有我今日来慈恩宫请安呢。”
蓝太皇太后自然觉着自己这祖母是做的很不错的,但是,这话从郡王妃嘴里说出来,就格外让人有一种耀武扬威的炫耀。
算了,也难怪,听说这些年在晋地过的灰头土脸,叫个侧室压头上。如今一朝翻身,难免得意。
蓝太皇太后感慨,“都这些年了,你这脾气也没见大改,还是这样争强好胜。”
“天生的吧。我家武将出身,血统里就好战。”只要柳家的案子彻底翻过来,穆宣帝只怕就生不如死。
李玉华生怕这两位年纪不轻的长辈当场干起来,连忙岔开话题,“我听三哥说,镇南国送来和谈书,待胡将军回朝,姨妈,先把他跟大妞的喜事办了。他俩可都年纪不小了,我看信安郡主盼胡将军成亲都盼的望眼欲穿。在新伊时,她就去烧过好几回香。”
想到女儿的亲事,郡王妃显然也极中意胡安黎,却是拿架子摆摆手,“这等得男方来提亲,到时就请皇后娘娘做他俩的媒人。”
“我跟三哥一起,我们老家成亲,都是有俩媒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正好我跟三哥一人兼一差。”李玉华跟蓝太皇太后、凤阳大长公主说起大妞和胡安黎的亲事。
蓝太皇太后凤阳大长公主都表示,当真是桩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心下却是想,两大仇家都能做亲,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郡王妃在慈恩宫用过午膳方告辞出宫,晋王府在帝都有自己的王府院落,虽多年没来,也一直有老家人看守,郡王妃便带着女儿下榻于此。
李玉华带着孩子们去凤仪宫休息,凤仪宫早不是先时装潢摆设,不过,以往李玉华也没来过凤仪宫。因穆安之与陆家不睦,大婚后都没来凤仪宫请过安。穆安之做皇帝小一年,既无妃嫔宠幸,便都把心思用在国事与装修凤仪宫上,先前陆氏那些旧痕迹悉数除去,如今凤仪宫是仿着当年皇子府与新伊王宫的摆设安排的,颇合李玉华心意。
非但如此,孩子们也觉着熟悉,小麒麟大声说,“爹,像家。”意思是,这里像他们的家。这个家当然是指新伊王宫。
大海也端庄着小胖脸表示赞同。
“不是像,以后这就是咱们家了。”
小麒麟似懂非懂,他来个新鲜地界儿总爱这里跑跑那里看看,穆安之赞美儿子,“咱们小麒麟跑的真结实。上午我陪他玩球,小胖腿踢的特来劲。”
穆安之跟大儿子恢复父子关系,很想巴结下小儿子,给爹抱一抱,或者跟爹一起午睡什么的。结果,大海依旧高冷的只要妈妈,一直过了小半个月,大海才开尊口叫了声“爹”,当天把他爹高兴的,没忍住又跟近臣显摆了一回——小儿子终于管他叫爹啦!
大家伙见皇帝陛下待皇后皇子这般用心,旁的闲心都歇了,倒是把给皇后母族请封的事提上日程。结果,皇后娘娘的亲爹特谦虚,亲自上表辞了娘家爵位。原以为许侍郎是假谦虚,结果,皇后娘娘紧跟着上表,力辞娘家封爵。
然后,这事不知怎地,就成真的了。
皇后还给她爹寻了个好差使,太上皇身边也得有妥当人支应,皇后便把她亲爹推荐给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举贤不必亲,又把自己的老师唐学士唐大人添入名单,此二人皆是太上皇手下得意之人,便去行宫那里当差吧,太上皇有什么吩咐,你俩看着支应。太上皇要想谈词论词,你俩也都是饱学之士。至于朝中的事,太上皇若要问,也只管同太上皇说一说,不要蒙蔽太上皇耳目。
这是多么周全多么贴心的安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