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靖尧等人依然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的时候,大雍皇城外的某一竹林深处的竹舍内却依然安宁平静。
司空大人觉得日子过得很煎熬,跟帝北尊这样的奇葩生活完全没有幸福可言,他有无数的缺点就这么红果果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比如他有洁癖,她的手不小心沾了一点泥土摸他一下,他就要换衣服。
再比如,他弹琴的时候,方圆十丈之内不可以有人靠近,不然他的琴音便会化作锋利的刀刃攻击你,够你吃上一壶。
他还不爱说话,经常是她说上十句话,他可能才回一句。
生性似乎有些孤僻,平日里除了见他练功弹琴,便是看书作画练字,很少搭理她。
而因为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城中的局势未稳,司空大人也还得耐着性子呆着。
“帝北尊,你的字已经够好了,就不要再练了,来陪我下棋吧。”
竹舍的回廊外,司空堇摆开棋局,对着一旁挥洒笔墨的帝北尊说道。
清爽的风穿过竹林拂了进来,吹得两人衣袍飘飘,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茶香气,淡淡的阳光照在一旁的阶梯上,折射出浅淡的光晕,看起来有些恍惚。
执笔飞扬的帝北尊似乎没有听到司空堇的声音似的,眼皮都不抬一下,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微微直起腰。
“棋品能看出一人的素质。”
帝北尊低沉平淡的声音传来,“你的棋品能让本殿放心吗?”
意思很明显,司空大人的棋品太差,跟帝北尊下的每一盘棋,她能无数次悔棋,输了还气急败坏的埋汰人。
“胡扯!不就下棋吗?还能看出什么素质?还有的说什么棋如人生,那统统都是胡扯!纯粹的娱乐消遣方式而已,本官下棋不怎么样,但是遇上那些下棋高手,他们估计还吃不了我一刀,我发现你们风云大陆的人好像一点也不讲究实事求是的精神。”
司空大人不以为然,倒了杯茶喝下,一边道,“如此惬意午后,对弈一盘不是很好吗?大不了输了给钱。”
司空堇脸上忽然漾出些许淡淡的笑意来,笑容里似乎有隐隐的萧瑟凉意,随手取了一个空杯倒上茶。
帝北尊抬起目光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便搁了笔。
司空堇淡然笑了笑,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宁静淡远,闲适的摆开棋局。
“大雍皇城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没有永远的秘密。”
帝北尊拈起棋子,悠闲的落入棋盘中,云淡风轻的说道,“幸崎天虽然能逃出去,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成为你的助力,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你作为你们大雍九公主的驸马的基础上。”
帝北尊一针见血的指出横在司空堇面前的最严峻的问题。
闻言,司空堇也为之一怔——
这个事情她不是没有考虑过,一旦身份揭露,别说能护得住司空墨跟苏月他们,就连她也将面临粉身碎骨的下场。
司空府的人,还有大雍皇,甚至幸崎天跟幸拂画他们也有可能因为这事情而怨恨于她,这样的险境太可怕,所以她万万不能透露,至少在她有能力自保之前,她一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并非那个‘他’!
她也不否认,她之所以对幸拂画用了缓兵之计也有些目的,但是她心中一直对幸拂画有些亏欠,所以……
若是当幸拂画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她又应该怎么做?
司空堇洁白秀丽的脸上忽然有些复杂起来,她端着茶杯的手蓦然停住,垂下眼帘,沉吟许久,才淡淡道,“事已至此,走一步算一步吧,想必我的运气应该不算太差,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
说到这里,司空堇那修长纤细的指尖忽然有些不平静的摩挲着茶杯,滚烫的茶水微微溢出,沾湿了指尖也浑然不自知,她直起腰,有些寂然的转过头看着回廊外那摇曳在风中的竹林,忽然低声轻吟,“如此乱世,随波逐流的人大有人在,心在,信念在,便不能随波浮沉,很多时候,咬牙坚持一下,便也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