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芷含着两泡眼泪去吃面,心里软软的,经年对父母的依恋又涌了上来。她是何其幸运,能有这么好的家人?
等她把面吃完,母亲又把她按回被褥里,轻声叮嘱了句才出了门。
聂芷在漫漫长夜里叹了声,怅惘挥之不去。
她的父亲现在是汽车司机,在城里送货,偶尔还会跑跑外地。母亲和奶奶是服装厂流水线职员,爷爷现在在机械厂帮忙做小工。流水线的活不累,母亲和奶奶手脚麻利,一天能做超出工作不少的数量,而上下班时间也固定是十个小时。
现在的日子其实过得还好,家里租的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大概是六七十平米,租金也就三十元,地段也是在老旧的城区。c市是一线城市最末端的存在,物价比其他地方高不了多少,日常生活花费还能有余。
而刚开始的时候,她跟着爷爷奶奶初到c市,并没有父母的消息,但他们就是来了。算得幸运的是,父母没到几天,因为工作一直没找到就暂时居住在火车站的临时住房里,他们一下车就遇到了父母要出去找工作。接着他们一块回到临时住房里,一家人商量了番各自去找工作,聂芷一人在房里头。
工作是会有的,面包也是会有的。很快父亲找到了工作,一起的同事给他推荐了现在这套住房,母亲和奶奶也在服装厂正式工作。爷爷则是因为年纪大了,但优点在于对机械熟悉,也入了工厂做小工,上班时间不多,钱也不多,他便留在家里照顾聂芷。
而国庆过后那段时间,家里走上正轨,聂云也开始为聂芷上学做准备。他四处打听,得知某个校长曾是自己高中在省城里同窗的同学,便拉下面子去托关系。对方也爽快,收了礼,第二天就安排了聂芷插班的事宜,聂芷这才得以入学。
班里的小萝卜头很热情,跟聂芷也相处愉快,聂云才放了心。
十一月初的时候,聂芷想给杜璟桓写信。后来写好了之后想到杜璟桓应该在补之前落下的课,便不好意思寄出去,挨到下旬时,聂芷终于发了信过去,邮局的阿姨对她熟练的寄信手法很是好奇。聂芷没有告诉她这是因为前世十几岁起时常收到某个好心人的捐助而她每月必回一封感谢信的缘故,她只是笑着和阿姨说她以前寄过信。这封信最终石沉大海,没有回应。聂芷等到十二月末,开始准备期末考试,偶然一个晚上写散文写得睡在了桌子上,一夜过后浑身冰凉,之后发了烧,然后做了个古怪的梦,遇到一个不知所云的重安殿下。
正想着事,聂芷忽然生了倦意,她打个呵欠,意识迷糊,慢慢睡了过去。
黑暗里女子一声浅笑,“吾家做的这些事,可都是为了你和杜璟桓。”
翌日阳光晴好,位于南方的c市早已步入冬季,开始寒冷起来,再温暖的阳光还是抵挡不住凛冽寒风。
聂芷趴在窗口,闲散而无聊。今天是星期六,她并不用去上课。
“啊咧,为什么我觉得一点干劲都提不起来?”聂芷喃喃,双手在抽屉里摸索什么。
半晌她哼了哼,哀嚎,摊出空空的两手,垮了眉,“人生如此美妙,我却如此空虚,这样不好,不好。”
她干脆抽过压在许多书底下的笔记本,打开,一字一行地看过去。
这散文写得还好啊,为何就是投不中稿呢?难道主编不喜欢这种口味的?那算什么,据她所知二十一世纪某站的老总身为男人还喜欢耽美呢,不喜欢她就换个角度写。聂芷翻到空白处,提笔想了想,文思泉涌,又是一气呵成另一种风格的散文。
大概每个作者都会有这样一种情结,总是对自己的作品保持护短态度,没有被人欣赏便唉声叹气,也不仔细研究自己文笔的硬伤在哪。聂芷作为刚刚提笔的新人,就是无法从这种泥潭中爬出来。
这其实也很正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得不到夸奖就感觉浑身痒痒,还是内心不够强大,抑或有些自卑。
聂芷明白这些,但她现在的状态,往好处说是怀才不遇,往坏了说了就是固守常规,宁死都不肯放下荣誉。
她顿生懊恼,深呼吸几回,干脆将笔记本丢到一旁,拿了词典来背。
聂芷自知自己不是天才,所以她必须通过努力去完善自己。她不求成为惊才绝艳的人物,但是,她至少要给家人无忧生活,至少要能站到杜璟桓身边。陪不了他光芒万丈,那么在他身后,她也能看着他睥睨一切。
单词背了几页,完成日常规定给自己的任务后,聂芷伸个懒腰,瞥一眼桌上的闹钟,慢吞吞出门去。
今儿家人还在做事,爷爷倒是在家休息,父亲中午也会回来吃饭,她无事可做,反正也十一点了,去帮忙做些家务倒还是可以的。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聂芷怔了怔,走去开门,身着军绿大衣的男人笑眯眯将手里东西递过来,道:“请给聂芷小姐。”
聂芷接过来,道句“谢谢”,对方笑眯眯挥挥手骑着自行车走了。
她拆开里面,继而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