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的任务没做完,翁汝舟只得将这些账目抱走,带到马车上翻看。车厢摇晃,马车踩过厚重的积雪,碾过长街,一路慢悠悠地晃荡到云府门前,“吱呀”一声停了下来。车夫的粗厚的嗓音传进:“主子,到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酉时的天黑沉一片,翁汝舟凑到快燃尽的蜡烛前翻看账本,估摸着进度才进行到了八分之一。她的眉心乱跳,脑仁开始疼了起来。这么多账本,怎么可能算得完,云锦斓又只让她一个人做任务,得干到猴年马月?翁汝舟拨算盘的手已经酸麻得不行,她揉了揉手心,向车夫吩咐一句:“你去将账房先生找来。”
乖乖地任人揉搓,可不是她的性子。车夫莫名其妙,但还是应了一声,正要翻身跳下车,身后的帘子恰好掀开,翁汝舟探出头来,认真嘱咐:“记得不要让兄长发现。”
车夫:?*日子一天天过去。冬日的风刮得越来越凛冽,池沼的冰结成厚厚一层,翘角下的檐铃也覆了一层霜,被寒风吹拂着,刮出的声响略显闷重。翁汝舟今日恰好休沐,正披着厚厚的紫貂服坐在太师椅上翻看账目。手边的茶渐渐凉了,她捧起来轻啜一口,两眼依旧不离书页,手指翻飞,在算盘上反复拨弄着。算盘几乎每日不离手,比笔用得还勤奋,上面的滚珠因为长时间的拨动,连表面都被磨得发亮起来。“二小姐。”
房门忽然被敲响,翁汝舟头都未抬,“进来。”
敲门的人顿了一下,小心地将门推开,花俏的裙裾被冷风吹起,裹着细瘦的腰肢,鲜艳的裙角扬起一道漂亮的弧度。路过的小厮不禁放慢脚步,回头连连看了几眼,一脑门直接“嗷呜”一下撞到柱子上。紫鹃恍若未见,面上波澜不惊,只轻轻提裙迈过门槛,来到翁汝舟的桌前,姿态端仪地朝她福了福身。“何事?”
翁汝舟继续摆弄着算盘。不用抬眼,她也听出了这是紫鹃姑娘的声音,再听她入门的脚步声,一看就是专门请嬷嬷调教过仪态的,规矩又大方。想到云锦斓是她的主人,翁汝舟不免蹙眉,抬手端来一盏茶,啜了一口,盒盖道:“兄长叫你来的?”
虽是问句,但她的语中已带有几分笃定。“是。”
紫鹃点头,目光自然垂下,没看翁汝舟,“大少爷要你现在就去见他。”
翁汝舟满脸晦气。平日上值要在工部衙署见到云锦斓就算了,怎么……今日都在家休沐这人还摆出一副官威的仪态逼她过去?让她现在就过去……呵!好大的口气。翁汝舟“啪”地甩上盖子,冷脸:“我身子不爽利,不舒服,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她确实没说错,昨日推窗观星,她不小心遭了风寒,到现在脑壳子还疼呢,嗓子眼也是难受得紧,半点都提不起劲来应付云锦斓。紫鹃姑娘像是早有预料,垂睫再次福了福身子,柔声劝慰:“咱们大少爷说,若是你不来,他便亲自到你闺阁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