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姜吟的宫殿,翁汝舟抬起眼,便看见那位姜才人正慵懒地倚靠在美人榻上,菱纱团扇持在手间,闲闲摇晃。春日骄阳恰好,粉白杏花落地,她半阖着眼睡在软榻上,腰间宫绦随着柔风飘荡,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妩媚慵懒的味道。怪不得她能成为卫予卿的女人。翁汝舟眼睫微垂。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在,比起她的冷淡无味,姜吟不论是身段,还是知趣的性子,都很明显胜过她千万分。令翁汝舟意外的是,此时宫殿里不仅只有姜吟,她的榻旁还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女,头戴帷帽,绿雾似的纱幕垂下,将少女的脸庞遮掩,只能隐隐约约瞧出几许轮廓。即使看不清面孔,但光从她的华衣绣服,金玉发饰,也能瞧出这人定是贵族小姐,身份尊贵。“姜姐姐,你怎么住在这个宫殿,瞧起来似乎比之前的那个春芜宫寒碜的多了。”
头戴帷帽的少女左顾右盼,望着生满杂草的院角,语气里透着一股嫌弃,“这是什么破旧的地方,皇上这么宠幸您,怎么给你拨了这个院落?”
听到“破旧”两字,姜吟摇扇的手不由得一僵。她能怎么说,说她被皇上罚了吗?若是这样说,威宁侯知道了,只会舍弃她这颗棋子,哪里还会送珍贵宝物巴结她?姜吟心中思绪千回百转,面上仍是一派清冷。她轻轻摇扇,慵懒道:“这宫殿虽旧,但安静,住在这里可以静心,方便修养。”
“如此?”
魏亭芳心思瞬间活络起来,“才人要静心,正巧臣女收藏了一本心经,过几日派人送来给才人,可好?”
姜吟对心经没有兴趣,但还是微微颔首,道:“多谢郡主。”
见两位贵人聊得正欢,工部的官员还候在一处等着,宫女以为小主一时聊得忘乎所以,不由得小声提醒一句。“小主,那位工部的大人来了。”
闻言,姜吟摇扇的手微微一停,目光斜斜掠了过去,定定落在翁汝舟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翁汝舟的错觉,她总觉得姜才人的目光裹挟着冰冷,像是含着冰渣子一般,恨不得刺到她身上。翁汝舟不由得纳闷。她不就是利用河道运输木材的时候扰了姜才人游湖的兴致吗?她怎能记仇记得这么久?虽是在心里犯嘀咕,翁汝舟还是抬手行了一礼,以表尊敬,“下官已带匠人前来修理柱础,才人觉得现在可方便?”
姜吟收回目光,眼帘半垂,“现在修吧。”
说着,她的手臂一抬,扇柄遥遥一指,指着一个缺了角的柱础。翁汝舟立即转身,示意身后的匠人前去修理。其实那块柱础只是经受风吹雨打,缺了一个小小的角。这里的宫殿偏僻,往常住的都是失宠的妃嫔,营缮司自然不会理睬这片灰色地带,久而久之,这座宫殿的破损处越来越多。匠人处理完柱础,又被派去补瓦檐,接着被叫去堵墙角的狗洞。好不容易弄完这些,那位中年匠工已经气喘吁吁。姜吟眼光挑剔地扫视周边,忽然指着最近的柱础,道:“这里还是太单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