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伤,他受伤,其余的,都死了,”柴少云笑了一笑道,“我们都不能就这样回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时候?”
他寒电似的双目,向毛丰源和唐奥运各盯了一眼,两人仿佛都感觉到一彻骨的寒,“‘振新堂’的偷袭刚撤,不管他们是在庆功还是在布置,我们这一下衔尾回袭,连盟里的实力也不调派,他们决料不及,意想不到。如待日后,他们必定会保护蔡亮,以他为饵,诱我们来杀他,但我们现在就下手!”他脸上出现一度傲慢之色,“何况,战可败,士不可失,‘振新堂’毁掉了我四个人,我也要让他感到如失右臂!”
然后他君临天下地道:“黑子,准备好了没有?”
黑子即叱应了一声道:“准备好了!”他身中四刀,还像个铁将军似的,持刀而立,威风凛凛。
柴少云道:“你说,‘振新堂’的人,会护着蔡亮退去哪里?”
黑子道:“福州路的陆羽茶楼,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
柴少云道:“几成把握?”
黑子道:“六成。”
柴少云道:“好,有六成把握的事,便可以干了。”
唐奥运忽然道:“你现在就走?”
柴少云笑了一笑,就像脸肌抽搐了一下,道:“难道还等雨停?”
唐奥运道:“这一地都是‘振新堂’的人,只是受伤,你若现在去,他们便会即刻通知防患。”
柴少云傲然道:“无妨。第一,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第二,如果我现在出发,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我的行动;第三,如果我要攻击他们,根本就不怕他们有防备。我要攻击的是整个‘振新堂’,不是任何一名人。”
毛丰源忽然道:“不好。”
柴少云倒是怔了一怔,道:“什么不好?”
毛丰源道:“这样好玩的事,我不好不去!”他说着,缓缓走到一名伤者身边,捡起了一把开山刃,提在手中。
柴少云双目中的寒焰,也似暖了起来。
唐奥运一跺足,发出一声浩叹:“这样有趣的事,又怎能没有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把腋下的字画弃之于地。
柴少云眼中已有了笑意。
但很快的,他的眼里又似这阴雨天一般森寒。
他一纵身,已掠入雨中。
黑子紧跟而上。
“‘振新堂’总共有十二位当家的。除了郭山龙这个龙头老大以外,剩下十一名。刚才出手的是那名收破烂的老太婆应该是其中之一的焦红。这干刀手全都经过严格的训练,那厉五想必也在。一向守着福州路一带的,还有郭山龙的弟弟郭山豹。”黑子在一路上向毛丰源和唐奥运简略说明敌人的情形,“这次郭山龙并没有出手,想必是听蔡亮的走报,‘兄弟盟’的四大金刚里的薛老三和莫老四会在县辖区那边有所动作,他大概要亲自出动,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所以双管齐下。”
毛丰源好奇,听了便问:“那么,你们说的那个薛老三和莫老四岂不危险了?”他想起了半年前在黄埔江畔一带发生的事情。
“其实,这消息是假的,郭山龙去将扑一个空,搞不好还会踩上我们布下的陷阱;”黑子道,“盟里有杨华新兄弟和夏老二布置妥停,也不怕郭山龙派人掩扑。”
唐奥运即问:“既然你们一早就提防蔡亮,为何又上了他的当?”
“我虚设这个消息,根本不是要讹蔡亮的,我也不知道谁会被‘振新堂”收买,我只是把假消息放出去,直至赴青龙巷之际,才告诉了同行的人,想必是蔡亮为了贪功,还是要行险一试,若郭山龙无功而返,而他们这一组人却取了我的性命,岂不更见高明,”他冷笑一下道,“其实,就算他今天能杀了我,他这作为,郭山龙也不会容他的。郭山龙是什么人!”
雨浸湿了他一双诡的鬼眉,眼中的寒火却未被淋熄:“我从来都不曾疑过蔡亮……我从来都不疑我的兄弟的!”
他们在雨中奔行,逆着风,逆着雨势,都感觉到一激烈的豪情。
这一股豪情,把他们四个人紧紧绾结在一起。
人生路正漫长,但快意恩仇几曾可求?一个人能得一痛快的时候,何不去痛快痛快,痛痛快快!
唐奥运的心,毛丰源的懒散,被柴少云所激起的傲慢,全涌起了一股战志,连同战神一般的黑子,一同奔赴敌方的老巢:福州路。
陆羽茶楼坐落在福州路的中段。大宅的厅堂上,有好一团人。
但这一群人里,只有四个人是坐着的。
其中三个人都是“振新堂”的当家人。
这三个人,是厉五和焦红两口子以及郭山龙的三弟郭山豹,另外一个能有资格坐在椅子上的,就是蔡亮。
蔡亮看来垂头丧,犹如惊弓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