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脑子里这么想着,嘴里也就顺着意思说了出来。
他怀里的人如今真的还小,甚至是冒冒失失。哪怕是重活一世,他没有办法把这样一个尚且天真的孩子,与后来那个威风凛凛,目露寒光的大将军王联系在一起。
如今尚未加封任何爵位的四阿哥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仁慈的人。上一世,哪怕十四弟没有亲王爵位,但是仅仅是十四的侧福晋之子,便享有亲王之子的份例。
他在自己夺嫡路上设置多少阻碍,胤禛觉得自己是没有办法忘掉的。
但是如今这个娇憨天真的小十四,哪怕给一点点的伤害,胤禛都没办法做得到。
沈惜上一世甚至还没有泡过温泉就跪了,如今有了自己的庄子,只要皇父允许,想来就能来。现在可以带上兄弟们一起来,到时候有了老婆孩子,也权当是出游度个小假期了,怎么想怎么美。
至于他刚刚踩着水底的暖石摔到胤禛的身上,顺便又被自己的哥哥狠狠纠结了一番之后,他这样的脑子还是暂时想不到对方的思量。
滑溜溜的小身子如今初具少年模样,但是莹白的肌肤让他看上去的确有些柔弱的意味。
大将军王什么的,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四哥,再泡下去我就要煮熟了啊。”
泡温泉是挺舒服,但是他如今还是小孩子,泡久了自然就有些过度了。
但是胤禛如今天不亮就要听朝,还要处理各种事务——康熙吩咐的,太子吩咐的他都要去做。能出来玩儿一天就很不错了,泡个温泉权当是享受小半日了。
胤禛只拿加厚的干净绒帕子围住了自己的下半身,又在旁边取干帕子盖在小十四的脑袋上,这才叫人近来伺候穿衣等。
刚刚从水里出来,沈惜还不觉得冷,但是毕竟这夜里可是飘着薄薄的一层雪的。等岱山给他穿上烘得暖暖的里衣,又在外边加了貂绒大衣,直接抱着人进了里屋。
烧着上好的银丝碳,屋里既暖和,味道也还不错。沈惜轻轻吸了吸鼻子,味道也是自己喜欢的。他直接褪下大衣,一个滚儿就翻到了被子里。金丝雕花镂空的小手炉子就摆在床边上,小桌上还有一碟精致的点心。
沈惜晚饭是吃得八分饱的,如今看着点心又觉得自己饿了,是该吃些东西。但是又怕胤禛突然进来又会说他没规矩,于是老老实实抱着手炉,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等着他进来。
岱山则是拿了干帕子给沈惜擦头发——自从开始留头之后,沈惜一直拒绝照镜子。半月头能好看到哪儿去?每天光看着别人的脑袋,就没有照镜子的想法了。
哪怕人家一直夸赞,十四阿哥不愧是皇孙贵胄,眉目精致风姿俊朗。沈惜却不在意——前世他也长得不错,被夸够了,也没有什么感觉。如今他身份不同,恭维的人只怕是更多。再说了,十一岁的小孩子你说人家丰神俊朗。个子没点儿高,到底是从哪儿看出身姿俊朗的了?
接近年关,康熙果然就没有再出门了。于是后宫的女人们开始忙碌了,以年轻嫔妃为首的瓜尔佳氏近两年来极得盛宠,唯一遗憾的是肚子里一直没有消息。
高兴的人可不少——几年前的庶妃王氏,只是一个县令之女,却哄得康熙让她连生两子,这两个儿子如今甚至还好好地长大了。出身上胜过王氏不知多少倍的瓜尔佳氏却空得盛宠而没有固宠的砝码。
骚动的不止是皇帝的后宫,还有皇帝的儿子们。
太子焦躁得甚至在嘴里长了两个泡——于是毓庆宫的奴才们不好过了。随着这几年康熙频繁的开始让渐渐长成的皇子们入朝办事,朝臣们都看懂了圣意,这分明是要分封诸位皇子阿哥了。
这种躁动的情绪渐渐在整个朝堂蔓延开来,但是圣上他老人家却在三十六的春天开始,出其不意地大整吏部。说白了,就是进一步规范皇室宗室贪虐违法,大可不必顾忌情面而从轻发落,或者视而不见。
“据实指参,勿得畏法贵要,瞻恂容隐。”
明珠当即隐晦地看了相隔不远的索额图一眼,对方眼里的平静让他简直意外。太子并不是傻子,他手下的人办事儿不牢靠叫人抓住了小尾巴。皇父三番两次的暗示,他不是不懂。索相在众人眼里那是牢不可破的□□,但是索额图的作为并不代表着太子的意指。
再者,太子奶公凌谱这些年越发的放肆。嘴里说着一心为着太子好,满心满意地操控着内务府。包衣一脉将皇族内库掌控地七七八八,而正经的主子却有些有苦说不出来了。
明珠倒是乐得自在——他没有捞到实质性的好处不要紧,只要太子一派同样是这个结果,那就是不错的了。
显然,仅仅是大整吏部的事情不足以让朝堂之中的骚动情绪冷静下来。
如今仍是身强体壮的康熙帝准备第三次亲征噶尔丹了——照样是带上除了太子之外,所有能带上的儿子们。太子仍然留在京中代君监国,但是这一次显然不是去年二次亲征期间,那么单纯的监国了。
顶着二月寒风就要出发的大军几乎是斗志满满的,经过这几年三番两次的攻打,噶尔丹的恢复速度远远抵不上战乱的折损。
胤禛临行前特地嘱咐了沈惜:“这回乖乖给哥哥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