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无不嘲讽地勾起嘴角:“雪人,蜡烛,还有这些灯,就是你为我准备的生日礼物?宋先生,这些未免也太寒酸了,当日在拍卖会上,你可是想用两亿的高价竞拍周先生的灯,有如此身价的人,出手却如此小气,实在令人提不起兴致来,你没诚意,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岑子妤转身就走,宋景文拉住她的胳膊,岑子妤回头呵斥:“放手!”
宋景文眼中落满沉沉的郁色,说:“是我让管理员打的电话,你家没有漏水。”
岑子妤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声音尖刻起来:“你这个骗子!凡”
宋景文脸上血色尽失,他看上去很憔悴,就像是大病初愈,岑子妤撇开头,竭力不让自己去注意这些,单凭他是张帆茹的哥哥,她就不该给他好脸色,张家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岑子妤,你不要生气,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解释这一切。”宋景文神色颓然,温润如初的眼神,皆是哀求之色。
岑子妤冷冷地说:“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再也不要有任何交集,倘若你能做到,我将会很感谢你。”
宋景文一僵謦。
岑子妤快步往小区大门走,她真后悔没有让计程车等自己,这种时候出去拦车,恐怕不是容易的事,但她又不想让福伯来接,情急之下,她想到给岑子千打电-话,他出差,今天正好回来,可不等岑子妤拨号码,宋景文拦住她,拿走她的手机。
“还给我!”岑子妤生气的叫嚷。
宋景文看着她,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
岑子妤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大声咆哮的冲动,谁能给她一次机会,她也只需要一次,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自己没有去巡视上班,没有遇见张帆茹,也没有遇见叫宋景文的男人,也没有陷入邵和光的纠葛中,她应该按照母亲设计的方向,好好出国念书,一直念到三十岁,再找一个让母亲满意的丈夫,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
但,谁能给她这样的机会呢?
“手机还给我。”岑子妤平静的瞪着男人。
宋景文隐忍地说:“小五,我爱你。”
岑子妤愣了一愣,然后笑起来,她用手捂住脸,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眼泪,爱?宋景文也配说爱吗?
宋景文伸出手,想碰触她的脸,岑子妤仓惶地推开,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除了愤怒和恨意,再也找不到一丝当初明媚的痕迹。
宋景文的心,瞬间沉至谷底。
岑子妤倔强地抹掉脸上的眼泪,声音毫无温度地问:“张绮雪,张帆茹,她们是你在世上仅存的亲人吧。”
宋景文眼中闪过痛楚的神色,说:“没错。”
岑子妤看着他,目光却毫无焦距,仿佛看着一堵空气一样。“若说这世上我最恨谁,不是你,也不是邵和光,是我爸爸和这两个女人,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想,我会亲手杀了她们,现在,你能明白,我有多讨厌你,你欺骗我的感情,我不恨你,那是我自己笨,可你跟张家有关系,我绝对不可能原谅!”
宋景文眼中化不开的忧郁变成了脸上苍凉到极致的苦笑,他眼睛里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明明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身上就流露出恍惚的郁色,他缓缓地说:“岑子妤,我多想,抛开所有的人和事,因和果,只是一心一意的爱着你,就算全世界都反对,都不允许,我也要留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就算你不爱我也好,你痛恨我也罢,如果我能放手,这一次,我就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他的话,字字都敲打在她心上,她又何尝不想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为了他,她可以付出得比自己想象的多,可是,现实往往残酷得令人措手不及。
“不要哭。”宋景文走近她,见她没有排斥,才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岑子妤望着这个男人,她竟然从未看懂,他眼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已经半夜,尽管没有下雪,但依旧天寒地冻,两人久久地僵立,宋景文突然指着那壮观的雪人说:“等天一亮,他们就会化掉。”
岑子妤的心撕扯着,狠狠地疼了一下。
消失的雪人就像她曾经爱着的宋景文,消失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全身僵硬,冷得近乎失去知觉,却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抱住她,源源不断的热气,熨帖着她凉透的心,在感知到热度的那一刻,她用力挣扎,男人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哑声说:“别动,小五,就这样听我说,好不好?”
她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但又有一种莫名的魔力,控制着她所有的情绪,心疼,远远超过对这个男人的厌恶,第一次,岑子妤发现,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没用。
宋景文说了很多,多得岑子妤认为,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像此时此刻这样,离他这样的近,近得没有任何缝隙,所有黑暗的,见不得光的,痛苦堕落的
过往,在今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岑子妤想起这个夜晚,都有一股寒意从头袭到脚,那种冷,冷得令人害怕,令人恐惧。
无父无母,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少年是个弃孤,但往往这种人总是比普通人更能顽强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从三岁开始,少年就知道,想尽一切办法弄到食物吃,就能好好的活下去,孤儿院是巨大的染缸,不论肤色,不论种族,由年迈的院长和一群说着英文的美国护士抚育两百多个孤儿,等他们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有的会被人领养,有的只能待在孤儿院干些力所能及的苦力,继续靠救济粮,维持生命。
少年太过聪明,因为他智商比一般人高,当他七岁以后,本来有一户有钱人家打算领养他,但因为肤色问题,那家女主人犹豫了,最后还是领导了一个美国孤儿。
孤儿院的孩子每天在减少,又每天在增多,只有少年一直待到了十二岁,他个子长得很快,没有正式上过学,只靠护士们每日简单的教学,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只有求助老得快走不动的院长。
最后,院长拿出自己的积蓄,供他上了三年学,他的勤奋和努力,仅也只用了那三年,便赶超所有同龄人。
等他有力气干更重的活,就开始勤工俭学赚学费,他在各式各样的餐厅打工,端盘子,做保洁,做洗碗工,就这样,他上了大学,尽管成绩优异,但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且没有足够的学费,与名牌大学无缘,只能上普通的大学。自然,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打工的日子,在一个中国餐厅,他认识了一位中国的中医推拿师,得了眼缘,他跟着推拿师学了半年的手艺,就拿到了职业资格证,有了证就可以去相关的场所工作,也是在一家有名的休闲会所,他手艺出众,吸引了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在复杂的环境中,有人看中了这张斯文俊秀的东方面孔,想据为己有,也因此惹来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无名无姓的秀美少年,被生活逼迫得开始堕落,他被引荐到一家隐秘的私人会所上班,以男公关的身份,那段记忆,是少年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污点,也是在那里,他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女人,富家女薇薇安,正处于极端叛逆的中美混血少女,几乎是沉溺地迷恋上了少年漂亮的面孔和忧郁的黑眼睛,身份显赫的千金小姐开始疯狂的追求和死缠烂打,在少年最阴暗贫困的人生中,薇薇安的出现就像是耀眼刺目的太阳,因为太过于美好,反而令他不敢亵渎,他珍惜着,也拒绝着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