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不让抽烟……回头上局子里再给。”
一句笑话,算是打破了一丝沉闷气氛,其他人才敢开口。团头于三哑着嗓子问道:
“侯爷,小的斗胆问一句,津门地面可是出了嘛塌天大事了,怎么把我们都给招呼来了?自打闹完飞虎团,有年头没出教案了,不至于是洋人吧?是不是外省的强盗,来津门砸明火了?用多少人顶缸,您说个数,我们回去找人,保证把人凑齐,不让侯爷为难。”
侯兴摇摇头“不是那事。我说个事,你们应该知道。山东那,打仗了。东洋鬼子欺负咱中国没人啊,带着兵,就敢往咱地盘上打,有这么欺负人的么?我大哥在山东当大帅,跟洋鬼子完不了,不打一场大仗,这事完不了。要说打仗,那是大兵的事,咱老百姓上不去手。可是这东洋鬼子在津门,有驻军,还有不少仓库,里面存的不是军火,就是粮食,连过冬的棉衣都有。东洋鬼子要是把这些东西送到前线去,最后不都得打咱们中国人么?各位三老四少,大伙可都是中国人,能看着洋人这么欺负咱么?”
王德发问道:“侯爷,我们都是大老粗,您说这太文明的话,我们听不懂。您就说,您嘛意思吧?”
“我侯兴没能耐,跟东洋驻军动手,肯定不是个。当这个警查厅长,也全是靠我大哥的面子。人心换人心,八两得兑半斤。他对我有恩,我得报答他!要说打仗,我没那本事,可是要说给东洋鬼子添点腻味,咱津门老少爷们没问题!我今天把各位请来,就是问问你们捧不捧我姓侯的!于三爷,打今个起,每天往扶桑租界,给我送十个霍乱病人,我要让扶桑租界封门!津门水旱码头,哪也不许装卸东洋人的货!不让一粒米,一杆枪,送到山东前线打中国人。刘爷,您的高买,可劲往东洋人住的地方祸祸,我保证不逮人。就这么点事,大伙能不能办的到?”
他话音刚落,门外却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等会,我有话说。”
门帘掀动,一个身穿洋装的俊俏妇人从外头进来,众人连忙招呼着“局长夫人您好。”
侯兴的脸色一变“你……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娘家住几天么?”
那妇人全不怕他,冷哼道:“废话,这是我家,我不回来去哪?你是我爷们,现在要跟东洋鬼子对着干,我就得躲起来?我有这么胆小么?不就是扶桑人么,我不怕他们。你这人脑子是不错,可是想事不周全,光让人干活,那哪行?”
她边说边拉开坤包,从里面抽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又朝众人一点头
“这是大洋一万块,是津门总商会的成员,凑出来的经费,专门声援各位码头工人的爱国霸工活动。我们家是开粮店的,大话说不起,可是只要大家一天不给东洋人干活,我们家就一个锅伙里,送五百个馒头。我爸爸有话,认可倾家荡产,也得跟东洋人赌这口气,让他们也知道,中国人不好欺负。”
女人边说,边从包里拿出了一堆首饰,众人这时才发现,这位平日就讲究穿戴的局长夫人,今天居然什么首饰都没戴。
“这些,都是我爷们这几年给我置的,我都拿出来当了它,凑点钱,给各位爷们当使费。不求各位卖命,只求各位跟东洋人坚持到底,别让人看了咱的笑话。我知道,东洋人也在忙活,往各位大把家里送钱,送东西。比有钱,我们这小门小户,比不过人家大扶桑帝国。论势力,人家一手指头捏死我们,可是我们不想当孬种。豁出破头撞金钟,我这个妇道,不怕他们!各位,这事办了办不了,赏个话!”
王德发的脸涨的通红,“局长夫人,您这叫嘛话?何着我们怕东洋鬼子是么?笑话!一帮还没三块豆腐高的玩意,算老几?我姓王的把话撂这,要是从我的码头上运走一船东洋军需,我就不是喝海河水长大的娃娃!”
“没错。您把钱收起来,咱漕帮的弟兄,捧自己门里的老大,还拿钱?祖师爷那交代不下去,不就是折腾东洋鬼子么?这事交我们了。”
津门的粪头高二能把扇子一摇“侯爷,你这不对啊,说了半天,怎么不提我呢?合着我们粪小没能耐是么?这回给您看把哏的,打从明天开始,东洋人的租界,没人给他运大粪,见天弄几十辆粪车放他租界外头,保证是上风头,我恶心不死他才怪的。”
侯兴朝高二能一拱手“那就有劳各位弟兄了。不但是这个,挂肉门帘(在门口挂死尸),刷大门(用大粪刷门),有什么招用什么招,把东洋人折腾的越乱越好。让他知道知道,锅是铁打的!”
“侯二爷,您就瞧好吧!”
送走众人,侯兴拉着媳妇的手,埋怨道:“你这怎么回来了?我让你回娘家,就是不想牵连你,你回来干嘛?这是我给我大哥帮忙,你别掺和。”
女人微笑着用手指一戳他的脑门“倒霉德行!让你多念点书,你就不听。这不是你们哥两的私交,这叫爱国行为,是公事懂么?孩子放他姥爷家了,我也就放心了。打嫁给你,就感觉你整天庸庸碌碌,越活越回去,直到今天,才觉得你像个爷们。这是咱中国人的地方,凭嘛咱怕东洋人?得东洋人怕咱才对。我这回就得看看,我爷们是怎么把东洋鬼子,折腾的胡说八道的。就是不知道,赵冠帅那,能不能知道你做这些事。”
“知道不知道都没关系。”侯兴长叹一口气“只求问心无愧,不求名标青史,我这辈子有这么个大哥,有你这么好媳妇,值了!我津门保安警查队上千人马,还真就不信了,东洋鬼子在中国地面上,还能横行霸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