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励也在前去避暑的队伍里,他甚至抛弃了车架,一路骑马,就是期望心中的那个女子会在掀开帘子的不经意间,可以看见他身影的存在。哪怕、哪怕她现在都不知道他是谁。刘励甚至自嘲道:“人人都说廉亲王世子风流桀骜,可是我哪里有这样。我甚至会因为自己心中一丝还不算确定的情愫,就让自己卑微至此。”
待到玉泉行宫,刘励也有了几分担心。那贾珠在他眼中再怎么不堪,可在寻常女子眼里却也是身份贵重、样貌英俊的偏偏少年郎,若是秦罗衣动心叛变,那可就麻烦了。往日他在京中,还能掌控住秦罗衣,可现在远在玉泉行宫,若是出了变动……
“世子爷,奴才给您送夜宵来了。”门外传来内监略显尖利的声音。
夜宵?刘励不禁暗想:我可没让人给我送夜宵来。因心中记挂着京里,刘励有几分烦躁,拉开门训斥道:“谁让你来吵爷的。仔细着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堂弟好大的脾气!”五皇子刘勤从内监身后走出:“夜深了,咱们兄弟两为何不品着香茗,秉烛夜谈?”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也意识到义忠亲王再没有复起的可能。为了挣那大好的皇位,其他皇子间也暗潮涌动。对于五皇子的拜访。刘励可提起了几分心眼:“小弟可是个风流浪荡之人。只要殿下不担心被小弟的名声影响了清誉。”刘励口中说着,神色却是一脸痞像。
“我那妹妹也甚是可惜。若是真嫁给贾珠那庸才,真心是明珠蒙尘……”
随着刘勤的话音,刘励也收起了原来满不在意的摸样,甚至堆起笑容的把五皇子给迎进屋内。只是进了屋子,刘励便收起了笑容:“还请殿下赐教,小弟如何露了马脚,让殿下知道了小弟的心意。”
刘勤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又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等到刘励露出焦色,他才说:“你也别瞎想了,不是你的人泄露了风声。只不过那日在东门大街上,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万春楼的前花魁罗衣姑娘。罗衣姑娘当红虽说是几年前的事情,但因为确实喜欢她的惊鸿舞,所以至今有几分印象。”顿了顿刘勤继续说:“你自来就有风流的名声,我可是记得,你就是当初买下罗衣的人。你买下的女人,却突然出现在街上卖身葬父,你说我如何不会知道。”
刘励脸色一暗,刘勤也似乎看出了刘励的想法,又说:“你也别担心其他人知道。不过是个花魁,他们那些大忙人怎么会有闲心思去记住。只不过如今罗衣姑娘有孕,我便私下做主,借着你的名义,让她趁机闹腾出来。”
两人的思路也算是不谋而合,只是刘励没有预料到,罗衣会这么快的有孕。因为李纨被赐婚给贾珠,贾家人就算留着贾珠的房里人,也不可能让那些人有孕,不然即打了李家的脸面也负了圣人的意思。如果罗衣有孕暴露出来,被贾家人知道,那原来的计划就没办法继续进行下去,甚至会被贾家人提防。五皇子虽说是贸然插手,但是也插手的正是时候。
“殿下为何会帮我?这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刘励仍然以恶意揣测着刘勤。
刘勤拍了拍手:“毓敏郡主也算是我妹妹,她嫁得不好,我脸上也无光,贾珠无才无德,就是做我名义上的妹夫,那也是不行的。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用担心。”
皇子说话哪里有那么简单,他说是举手之劳,你可不能听成是举手之劳,刘励问道:“也不知道小弟能帮上殿下什么?”
“我乃堂堂皇子,哪里又急需者你这个世子帮忙。你若是怕欠我人情,事成之后不妨把罗衣姑娘让给我。那惊鸿舞几年不见,也怪想念的。”
五皇子越是表现得无欲无求,刘励也越发知道,他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五皇子这会子不需要他,谁能保证将来会不需要。不过李纨是皇后义女,他日后要是娶了她,也算是打上五皇子这一脉的标签,这人情,欠下就先欠着吧。
一个多月的身孕虽说不稳,但也算坐住了胎,趁着怀像未显,罗衣找了个机会溜出了贾府,来到了李府门前。
李纨同李守中都随驾去了玉泉行宫,家里只剩下李母、陈氏同年幼的李维。因为是一屋的老弱妇孺,家门也看得格外紧。当秦罗衣出现在李府门前,李家的家丁就有了几分注意:衣裳穿红着绿,首饰样貌也都不凡,而且是个单身的妙龄女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也不等李家家丁有所反应,秦罗衣就噗的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唉唉唉,这位姑娘你要干嘛呀。”李家家丁赶忙上前阻拦。
“小女子求见毓敏郡主,求郡主宽怀大量,见见小女子。”秦罗衣也不让人扶,换了个地方继续下跪磕头。
街上的路人看见了也不禁议论道:“那姑娘傻呀,她说要见郡主,人家就让她见的呀。也不想郡主娘娘是多么的金尊玉贵。”
“你别说,那姑娘最傻的不是这个。而是人家郡主根本不在家。”
“咦,你怎么知道?”
“前日京里的贵人去玉泉行宫避暑,郡主的銮驾可也在里头。那场面、那气派,大半个京城人都知道。她要是真心想见郡主,也不晓得打听一下,这又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情。白来一趟也不说,关键是傻得冒泡。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真是丢人。”
“看她穿着打扮,貌似是富户人家的姑娘吧。”
“嘿嘿,此姑娘非彼姑娘。那妖妖娇娇的样子,孤身一人连个伺候的都没有。八成是大户人家房里的姑娘吧。难怪不怕丢人的。”
貌似在证明路人说的话,秦罗衣跪下哭喊道:“小女子是荣国府贾珠大爷的房里人。如今有孕在身,还请郡主见上一见,求郡主成全。”
虽说已经赐婚,但也没有说男方的房里人跑到人家女方家门口来闹。不管是庶长女、还是庶长子,婚前闹出来已经是极其没有规矩了,更何况这样子的一出戏。
李家家丁虽说恼怒,但也没有在大街上同人撕扯起来的道理,毕竟还涉及到自家主子,只好呵斥道:“哪里来的疯女人,我们家郡主早就随驾去了玉泉。再闹,我们可不客气了!”
“小女子没想过要开罪郡主,不过想替腹中孩儿求个体面。求郡主宽容。小女子愿意提郡主做牛做马报答郡主。郡主把小女当做猫儿、狗儿都成,小女子绝无怨言……”
随着秦罗衣哭喊,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虽说大户人家里通房侍妾也不算少见,但敢闹成这样的也算是头一例了。一个连名分的房里人敢在国子监祭酒家门口这样闹腾,恐怕是在府里备受宠爱,要不然胆子怎么会这么肥。因为李纨根本不在京中,自然也不会有人往李纨是个妒忌的方面想。于是一时间舆论的同情心都集中在李家身上:自家姑娘摊上这样的亲事,也足够糟心的。
贾家人也是姗姗来迟,婆子们控制住秦罗衣,打头的赖大讪笑到:“兄弟们莫介意,这女人得了失心疯,开罪了亲家。”
一直紧闭的李家大门打开了,出来的可是李母的贴身嬷嬷,她一脸颜色的说道:“失心疯我们可是不知道,只是听说这姑娘是个有身子的,回了府里可是要好好保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往我们身上赖。”
“瞧这位妈妈说的。”赖大一把年纪了遇见这情况也只能腆着个脸:“即使亲家,哪里有这么生分的。”
“您府里的亲家我们家可是担不起。”
“妈妈哪里的话,咱们两家可是圣人赐的婚,不是亲家是什么。”
“您老慎言,我们家姑娘还没嫁呢。我们说的我们自然会去想办法,两家人好聚好散,再见也不算难堪,毕竟是住在一个京城里。”
“那可是圣人的旨意……”不等赖大把话说完,回答他的就是李家关门的“砰”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