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言容功,在妇女要求的品德里,其中妇德是排在首位的。贾敏就算是心中再怎么不满也不能质疑李老太太的德行,更何况她同李老太太比起来还是个小辈。让贾敏感到不满的是林如海的态度:我们夫妻一场,你就算奉承两句我母亲又有何不可?不过是哄我开心,你又何必拿话把我堵回去!
贾敏在这里愤愤不平,林如海那边也是默不作声,夫妻两几乎是无言以对,就这么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夜。
又说世子刘励那边。杭州同扬州相隔的不算远。廉亲王府一行将李纨送到了扬州后,没过几天就到了杭州。
既然是王妃的父亲,莫老爷子做寿,莫家的小辈自是会来齐的。莫氏是个杭州大姓,左邻右舍之间也多少能扯上些亲戚关系。刘励是宗室子弟,在京城里没多少人会同他议论辈分。可在杭州,从母亲这边算上辈分,刘励就悲催了。
因为王妃是幺女,所以刘励年纪虽说不大,辈分可是不小。一连好几天,刘励都被几个年纪可以做他父亲的人询问:“励叔叔的亲事可有着落了?什么时候定亲。”
更悲催的是,王妃在一边只笑盈盈的看着,并不插嘴。刘励是对李纨上心了,可目前这情况,他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好被人问得傻笑,不知道说什么才算合适。对于这些亲友,刘励只好秉承着我惹不起,但我躲得起的态度,没事就在一旁躲开。
做寿期间各人的应酬酒席自然是不少的,只是刘励最不耐烦这些个,他既然想着躲懒,就准备懒个彻底。
躲开人群,刘励七逛八逛来到了灵隐寺附近。灵隐寺又名云林寺,位于杭州西湖西北面。从地理位置上看不算偏僻,可灵隐寺地处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摸样。又因曾经是大唐皇帝李世民钦定修建的寺院,灵隐寺周围渐渐发展出一番别样的风景。不少文人雅士在此以物易物,淘出自己心仪的东西。
“咦,这不是七巧图么?这不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吗?”刘励在一位耄耋老翁手上看见了一对七巧图,雕刻精致,很是不凡。只见象牙的质地上,一副镂雕着竹林七贤的纹饰,一副上镂雕着花中四君子的花样,看着既雅致又漂亮。
“公子此言差矣。”那老翁摇了摇自己须发俱白的头,说道:“‘七巧图,其式五,其数七,其变化之式,多至千馀,体物肖形,随手变幻。盖游戏之具,足以排闷破寂,故世俗皆喜为之。’又怎么能说是小孩子家家的玩意。”他看了看刘励:“公子既然看不起我这小玩意,就不要目光灼灼的盯着老朽的七巧图看。”说着,那耄耋老翁就要将自己的七巧图收进匣子里,准备离开。
“嗳、嗳、嗳,老丈不要,是晚生唐突了。”刘励忙作揖道歉。
灵隐寺这里可不是京城里的集雅斋,看上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你若拿不出让物主心动的东西,他甚至不会把自己手上的物品换给你,金银珠宝什么的在这里真心是个阿堵物。
刘励这些日子看着自己母亲的行事,知道姑娘家就算嫁出去了,也难免会心系着娘家。于是便寻思着提前同“未来的小舅子”打好关系。只是李维年幼,能送的物件真心稀少,如今看见这一对奇巧的七巧图,简直就像是瞌睡遇见了枕头一般。
“不知老丈想用这对七巧图换些什么东西?”刘励试探性的问了问。
“你这小哥儿还算有趣。”老翁捋了捋长须:“老头子我也不坑你。这七巧图既非古物也非名家之作,只不过是老头子我早年闲暇所雕。雕刻的时候也算费了一番心血,这样的象牙也有几分难得。若是公子能拿出匹配的材料,既配得上这七巧图的价值,又能满足老朽我雕刻的兴致,这七巧图便可换与你。”
刘励也算是有眼光的,看着雕刻的纹路就知道那老翁算是自谦了。只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哪个雕刻圣手是这个摸样。刘励正准备说话,那老翁又说了。
“如今老头子我年纪也大了,手上也不大能使得上力,寻常玉石材料就不要拿来了,让老头子我看着不高兴。”
“若是拿来玉石,那可是晚生的疏忽了。”刘励笑着说:“不知道老丈对古沉木有没有兴趣?”
“古沉木?哪里的古沉木?”
“自是从琼州弄来的古沉木,老丈觉得可好?”
听刘励如此回答,那老翁反而有几分犹豫了:“小哥儿的材料太好,老朽着七巧图恐怕当不起这个价值。”
“老丈神仙般的人物,哪里又会被世俗的银子钱给困扰。晚生即是愿意交换,就是觉得老丈的东西值得起这个价值。再说,再好的材料,只有交道懂行的人手上才算不辜负了它的价值。老丈莫不是不舍得了,不愿意把东西换给晚生吧。”刘励就算表现的再正经,也总爱露出几分嬉笑怒骂的模样。
“你这小哥儿,好生无礼。既然你说老头子我舍不得,那老头子我就真的舍不得一回。你赶紧把古沉木拿过来,过了一个时辰,老头子我可就不交换给你了。”白发老丈也故意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
“那晚生可得赶紧了!”刘励招来身后的随从,让他们赶紧去库房拿材料,那古沉木是他才得的,正好同箱笼什么的放在一起。
夜间回府,刘励又将那对七巧图拿起来把玩。在摇曳的灯光下,他才在角落里发现了细微的款识。
“陆上青山?这个名字真的是没有听说过。”刘励也就迟疑了片刻,而后又叫了下人过来:“把这对七巧图找个匣子好生包裹起来,给在扬州的毓敏郡主送去。就说是王妃看着觉得好,送给她拿着顽的。”
此刻的刘励不过是当个新鲜玩意儿送给李纨,却不想几年之后,标有陆上青山款识的雕刻的物件骤然身价百倍,变得有市无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