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眸子颤了颤,她似喘息不过来般微微张开了嘴巴。
一步步上前站定在那张木竹椅前,她仰头向前方看去,心中的巨石升起后又缓缓下落,如果此时这里还栽种着一颗参天樱柳树的话,那么这院内的建造简直和佛岐山的某处一模一样。
这里是哪儿?
阿善按了按额头,有关昨日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在她被嘉王拉到身侧后,马车内很快闯入一道白色人影,那人出手太快而嘉王抬手的也快,微晃中她只看清了嘉王宽大的袖袍。
根本就来不及她反应,她甚至都没看清那人对嘉王做了什么,一把白烟直冲她面门而来将她迷倒在地,那药劲儿大的几乎是让她瞬间陷入昏迷,她失去意识时唯一听到的,就是妙灵惊慌的尖叫。
……她竟然又被人挟持了。
阿善自嘲的笑了笑,手指抓在木竹椅上有些用力。这小院看似美如画镜安静随和,实则暗藏杀机困人于无形。
从踏入这间小院后,阿善就看到散在墙角的蓬松白雾,这雾气掩住了院内的高墙蔓延至院门,于是院内一切的美丽都被这白雾包裹起来,然而仔细些观察,就能发现那一小株伸入白雾中的花枝,已经枯败凋零,乌黑的色泽透漏着死气,这手法竟意外的眼熟。
嗒——
白雾中传来微弱的声音,好似是院门被人推开了。
阿善站在原地未动,她寻声朝着声源看去,很快就看到白雾中隐隐有一抹红影隐现。
坠地红袍,病态白皙又过分妖异的一张脸,阿善在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握着竹椅的手越发用力,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红衣人靠近,嗓音有些发涩“……果然是你。”
子佛在她面前站定,勾唇时一双眸子流敛暗浓“看样子善善并不期待看到我。”
她当然不希望见到他,她恨不得这辈子都不想在见到他了。
阿善努力调整着呼吸,“是你劫持的我?”
子佛眨了眨眼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低笑起来,“劫持?”
他向着阿善走近,在阿善一步步的后退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比起劫持,我觉得说救你出火坑显得更为合适。”
根本就不容阿善拒绝,他拉着她的手腕又将她带回了屋子里,将人按坐在圆椅上后,他倾身用手指缓缓擦过阿善的侧颈,那里有一道细细的划痕,是修墨拿剑架她脖子上时割破的。
“你总是这么不小心。”子佛拿出药膏在她伤口处细细涂抹,就如同以往她无数次受伤回到他身边时,这人不问缘由也从不训斥她,都会温柔的帮她处理伤口。
阿善一想到这些回忆就难受,她推了推面前的人,别开头问道“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说,我不跟你走就要杀了我。”
子佛垂了垂眼睫,不为所动的回问“那你现在死了吗?”
阿善无言,又想起南安王府的那次刺杀,“你为什么要去杀修白?”
子佛帮她上完药将药瓶放回了桌子上,他人高在阿善面前站着时,会遮住一片光芒,他收回手点了下阿善的额头,哄小孩子似的口吻“你眼睛倒是厉害,我裹这么严实你都能认的出来?”
要知道,那时他在察觉有人进来时,杀意外泄根本就没去看来人是谁,所以要不是修白那声慌乱的惊呼,那把剑早已刺穿她的眉心。
又想起当日的场景,子佛眸色暗幽幽的将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就在他沉思时,一只嫩白的小手抓在了他的胳膊上,子佛抬眸就看到阿善站在他的面前,有些局促不安道“你……胳膊还疼吗?”
子佛撩开自己的袖袍,只见在他白皙的手臂处赫然还留着一块黑红的疤痕,可想而知当时簪子插入的力道有多么猛烈,而他又多么没有防备。
“本来可以不疼,但这是阿善刺的,所以就疼的入骨。”
阿善攥紧他的衣服,“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潜入王府刺杀修白?”
兜兜转转话题又绕了回来,子佛收回手臂未答。
“修白是去青山寺刺杀嘉王,可偏偏你也出现在那里……”阿善看着他,“你和嘉王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这次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容羡倒是同你说的挺多。”子佛明显不想回答这些问题。
他这人喜怒无常,心情愉悦时笑意吟吟好像什么事都纵着阿善,但他翻脸冷漠时,看着阿善的眼睛时常冷的彻骨,不含丝毫情绪。
“容羡还同你说了什么?”子佛转身看向她,背对着光影使他一半身体隐在阴暗处。
他点了点头,像是忽然忆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你已经不是只属于我的小阿善了,现在我该叫你什么好呢?南安王世子妃?”
阿善下意识后退,忽然想起多年前两人的一段对话。
那时阿善仍旧渴望着下山每日想着法子,在一次次的挫折与打击后,她爬上祭台高高的扶桑神树,发泄似的对子佛吼道“你关不住我的,总有一天我会从这里出去。”
子佛仰着头冷冷清清看着她,他只说了四个字“你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