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有意用力咳了一声。
成蛟突然清醒过来,慌乱的自坐榻上爬起,大致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施礼。
“王兄恕罪,臣弟方才失礼了。”
赵政轻叹一口气道:
“罢了,想来你也是玩累了。刚回来?”
“是,今日午时回来的。简单梳洗过后便来跟王兄请安了。”
赵政点了点头。
“你走了有五日吧?都见着什么了?可有好玩的?”
闻言成蛟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有啊!这些天刚好赶上民间的上巳节,咸阳郊外热闹的很呐!”
“上巳节?”
“嗯!这上巳节正值暮春初夏,暖风徐徐,百花盛开,人们无论男女老少皆下河沐浴,众人在河边歌舞宴饮,祈求全年安康,除灾去病。臣弟也隐匿身份,与他们一同玩乐,甚是开怀。听闻赵人也过上巳节,王兄在赵国时,可也过过此节?”
梁儿心道这成蛟还真是个口无遮拦的小孩,赵政在赵国过的哪是寻常日子,旁人怎可随意提及?
果然赵政面色沉了下来。
“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毕竟是一国公子,以后无事少往外跑,太傅授的课业你还没完成吧?”
成蛟面露愧色,懦懦道:
“王兄说的是,臣弟这便回去了。”
梁儿看向赵政,他目送成蛟出了昭阳殿。
从他的神色看,他对这个弟弟似乎只是面上过得去,但实际是不大喜欢的。
以他二人的身份和经历,关系不亲近倒也正常。
可是有一点梁儿想不通。
站在成蛟的角度,赵政是与他不亲厚的异母兄弟,两人分在对立的阵营,还曾争夺过三年的太子之位。
这样的兄长坐上了王位,难道他不该有所忌惮吗?又怎会独自一人在赵政的昭阳殿中如此熟睡?
他这份安心又是出自何处?
若说他是年幼、不懂世事才会如此,却也说不过去。
听闻他本是名为成乔的,后来是因为赵政继位秦王,他才自己将名字改为成蛟。
成乔,义通“成桥”,可见庄襄王对这个儿子的喜爱和期待有多么的深。
可是成蛟,上古有云,蛟乃龙之属族,形似龙,而非龙。
他改此名,是要让赵政放心,他已无心王位。
他既有这般心思,又怎会心宽到在昭阳殿睡得那般沉?
想到这,梁儿又是一震。不止如此,还有成蛟刚刚提到赵国的那句看似无心的失言……难道那也是有意说的?
他睡的安心,是因为他信任赵政这个兄长吗?
那么那句“失言”,难道是故意要让赵政现出不快的神色,做出兄弟貌合神离的假象?
梁儿深吸一口气,是否是她多虑了?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孩子,会有如此心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