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秘密太多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宫九对赵怀古挑了挑眉“怎么,你很惊讶?”他已经不屑于再玩什么表哥表弟的游戏,他来,带着端明文皇帝的密旨,南王父子注定活不过今天。
“叶孤城是你什么人?”赵怀古颤着声音问道。他不是惊讶,也不是害怕。他只是感觉到心里撕开了一般的疼,比皇帝寝宫那夜疼得更甚。
对待赵怀古,宫九不可能有丝毫的温柔和隐忍,他笑得越发恶意,看着赵怀古如同困兽一般,剧烈的喘息着,许久,才言道“这张脸,还不够你明白我们的关系么,他自然,是我双生的哥哥。”
宫九在“双生的哥哥”这几个字上加重了音节,看着赵怀古脸上的表情片片碎裂。他对赵怀古的梦一无所知,却本能的觉得,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赵怀古唤的那一声“哥哥”是在透过他,唤叶孤城。
宫九心底升起烦躁之情,伴随着滔天的怒意。他的哥哥,已经遭了太多的觊觎,男女之情的仰慕,宫九是不在意的。因为,他知道,对于叶孤城来说,情爱之事,早已经不在他心上。而自己之所以能侥幸得到这个人的眷恋,是因为,自己是叶孤城的弟弟,肉中骨血,血脉之亲,割舍不得。
而今,赵怀古觊觎的,是叶孤城的弟弟这个位置,几乎就等同于触到宫九的雷区。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赵怀古对宫九的恶意恍然未觉。他已经陷入了疯癫的状态,十指陷入了掌心,平素养尊处优的手掌变得血肉淋漓。他不觉得痛一般的继续用力,将整个手掌的皮肉几乎都扣开。他压抑的沉默着,忽然喉咙里传出野兽一般的笑声,“嗬嗬”有声的在这个阴暗的地牢里响起,如同刀刃刮过铁板一般渗人。
赵怀古闭上了眼睛,神经质的用头撞着天牢里长满青苔的墙壁,唇齿间已经渗出丝丝鲜血,白的齿,红的血,交织出一副恶鬼一般的景象。
他笑,笑自己可笑,竟然为了一个梦境惶惶然的赌上了身家性命。他笑,笑自己聪明一世,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他笑,原来,那人不是真的内心冷漠,对待弟弟,的确是温柔如斯。只是,那个弟弟,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
赵怀古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为什么叶孤城平素淡漠低调的性子,却偏偏高调的将决战地点选在了紫禁之巅。因为,需要调离宫中守卫,给他潜入皇帝寝宫的机会。
为什么一向身居后宫的太皇太后,会突然带领一众亲兵来到皇帝寝宫。因为,有太平王的郡主通风报信。
为什么传闻中病弱的太平王郡主,却是身怀武功。因为,她的武功,本来就是白云城的功夫,从小被玉罗刹调教练成的。所以,才能避开当世高手的耳目,从太和殿的飞檐上一跃而下,直奔太皇太后寝宫。
甚至,为什么太皇太后不早来一步,也不晚来一步,恰恰就在皇帝殒命的时候出现,也不是那么多不容易解释了。因为,在整个计划里,幕后之人,根本就没有想要让皇帝活命。可笑他赵怀古,也不过是局中人罢了。
赵怀古忽然明白,从一开始,想要这天下的,就不是太平王,而是宫九。太平王,只是一个过渡罢了。
甚至,连宫九是不是太平王亲子,这都有待商榷。
赵怀古笑得越发凄厉,那是一种梦境破碎之后的绝望。今天,终于有人将他一直不愿醒的梦击碎,他终于明白,原来,叶孤城真的是个好哥哥,会对自己的弟弟很好很好,好到赌上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好到车马于前,任人驱驰。只是,那个弟弟,永远都不是他罢了。
一只手,翻覆得了前朝,动荡得了江湖,也,可以结果一个人的性命。这只手扣上了赵怀古的脖颈,缓缓用力。
空气被一丝一丝的剥离,赵怀古的眼前一片模糊,宫九的眉目冷然,一如那人,唇齿间低声的呢喃“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到了最后,他竟舍不得怨上叶孤城分毫,眼前最后的景象不是叶孤城,可到底,是一般的眉眼。
爱,已经破碎不堪,若旧梦难追,似昔时不回。
宫九危险的眯起眼睛,手下用力,骨骼错落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想起,异常,却又寻常而已。他的哥哥,由不得别人言语轻薄。
史书记载,端明文皇帝登基三日余,南王父子,于天牢,畏罪自尽。
宫九走出天牢,闭眼感受阳光的暖意,他嘴角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哥哥还在新修葺的太子府邸等他。
不畏浮云遮望眼,从来身在最高层。跨过那些跌宕起伏的生生死死,终于,还是有一人在身边,此为静好,浮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九公子的醋点有些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