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刚才的纸条事件,在薛姨妈极力邀约之下,探春或许还会应允,但现在么……她只恨不能背插双翅飞回去,又怎肯再去薛家留宿?
当下态度坚决百般推脱,薛姨妈苦劝无果之后,也只得作罢。
于是等送走了三春,她便也带着薛宝钗、薛宝琴往家里赶。
路上因见女儿醉的深沉,薛姨妈不由奇道:“你姐姐今儿是怎么了?我从来没见她醉成这样过。”
坐在一旁的宝琴,转头看看醉态可掬歪在伯母腿上的堂姐,无奈摇头道:“我也说不好,或许…或许是后悔了吧?”
“后悔?后悔什么?”
“我听说当年姐姐曾与焦大哥谈婚论嫁,现如今……唉,宝二哥或许是个好玩伴,却实在不像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听完这番话,薛姨妈顿时沉默了。
她轻轻抚摸着宝钗滑若凝脂的脸颊,过了许久才幽幽叹道:“事到如今木已成舟,便是后悔又能怎得?”
且不提二人的婚事乃是御赐,即便能退亲,难道自己还能把宝钗嫁给焦顺不成?
那岂不成了母女共事一夫?
虽然几次与王夫人联手抗日,已经让薛姨妈的底线一降再降,却也还不至于没羞没臊到如此田地。
…………
话分两头。
却说探春一路不动声色,甚至还主动与迎春、惜春讨论起席间种种,说说笑笑尽显姐妹情谊。
等回到荣国府里,她又拉着二人道:“你们也乏了,不妨先回家歇歇,我自去回太太一声便是。”
惜春乐得不用应酬,头一个便应了。
迎春也并无异议。
于是探春辞别二人,一面匆匆赶奔清堂茅舍,一面吩咐侍书去请王熙凤前来。
王夫人彼时正在园子里纳凉,闭着眼睛侧躺在逍遥椅上,双腿在脚踏上蜷缩着,任凭一袭真丝长裙从头至尾裹出个肉葫芦。
听禀报说是三姑娘回来了,她才朦朦胧胧的起身,习惯性的端正坐好,露出高高在上的慈爱笑容。
等探春见了礼,她便笑问:“今儿在云丫头那儿可曾尽兴?她在这边儿时就最喜欢热闹,这次你们去了,她想必是欢喜的紧。”
“云妹妹喝高了,连宝姐姐、林姐姐也都醉了。”
探春笑着回了句,旋即对一旁打扇子的彩云彩霞两个道:“姐姐们先忙别的去吧,我有事情要跟太太私下里商量。”
虽然共同闷杀贾赦的经历,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无比紧密,但探春素来知道进退,似这般直接越俎代庖喧宾夺主却还是头一回。
王夫人立刻明白,这必是有极其要紧的事情要说。
于是等彩霞、彩云退下之后,她忙不迭追问:“可是你焦大哥说了什么?”
探春微微摇头,轻声道:“且等一等凤姐姐。”
王夫人愈发如临大敌,两人就这么又枯等了将近一刻钟,才见王熙凤急匆匆赶了来。
她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没口子的抱怨道:“妹妹愈发会指使人了,若真有急事,你路过前院时唤我一声,岂不省得太太久等?”
说到这里,王熙凤突然发现探春和王夫人的表情不大寻常,微微一怔,下意识又压低嗓音问:“怎么了这是?”
探春也不答话,直接取出那张纸条展示给二人过目。
王夫人头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王熙凤却是猛地捂住了嘴,闷声道:“这、这是迎春写的?!”
探春点点头,又补充道:“是写给焦大哥的,焦大哥又悄悄转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