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乃是国之股肱,如何能够服老?”杨荣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对潘美说道:“末将一向以太师为楷模,只望将来能及太师十之二三,也不枉为将一场!”
“杨荣啊!”潘美微微点了点头,对杨荣说道:“这些话不必与老夫说,在老夫面前,你就犹如自家孩子一般!无须像别人那样,只管说些奉承的话,反倒显得生分了!”
“谨遵太师教诲!”被潘美说了这么两句,杨荣并没感到有半点尴尬,神情反倒是越发的坦然,向潘美问道:“太师召唤末将前来,不知有何事吩咐?”
“听闻你下得一手好棋,特意请你前来与老夫手谈一局!”杨荣本以为潘美找他来是商讨军国大事,没想到竟是找他来下棋,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末将那点微末道行,怎敢在太师面前献拙!”
“不要过谦,且下过才知道!”潘美朝杨荣招了招手,返身从身后取出两盒棋子,对杨荣说道:“许久以来,老夫下棋均未遭逢对手,不知你今日可否让老夫尝尝失败的滋味!”
潘美拿出棋子的时候,杨荣连忙走到他身后,从角落里取出棋盘,用衣袖擦了擦,摆放在桌案上。
“你执黑子还是白子?”杨荣摆好棋盘,潘美两只手分别按在两只棋盒上,向他问了一句。
“末将擅长执白子!”在潘美对面坐下,杨荣微微躬了躬身应了一句。
“嗯!”潘美点了点头,把白子递给了杨荣,对他说道:“如此一来,老夫便觍颜占你些便宜了!”
“太师说哪里话!”杨荣接过棋盒,将木制的盖子打开,对潘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太师请!”
潘美点了点头,从棋盒中捻起一颗子,按在了棋盘的角上。
杨荣还是采取惯常的手法,并不与潘美在一个角上争夺,只是在另外一边的角上落了子。
他刚把一颗白子按在棋盘上,潘美就愣了一愣,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
一个时辰过去了,夜色已经深沉,在帅帐内烛火的映照下,一片片光亮在棋盘上跳跃,烛光也把杨荣和潘美两个人的脸颊映的一片通红。
棋盘上还只是稀稀拉拉的摆放了三四十颗黑白两色的棋子,潘美捻起一颗黑子,按在一片白子中间,对杨荣说道:“棋路凌厉,隐约可闻金铁交鸣之声,老夫只是怕太过凌厉,刚性有余柔性不足,最后反遭其乱!”
手中捻着一颗白子,杨荣的眉头紧皱着,盯着棋盘看了好一会,才对潘美笑着说道:“从下棋来看,太师的棋路就要比末将的老练许多。棋路看似飘渺,却无时不在破解末将的凌厉攻势,显见末将还是太过年轻了!”
“有句话老夫一直想对你说!”一边考虑着该如何对付杨荣的棋路,潘美一边对他说道:“决定棋路的,其实是你的个性!你虽不会武功,可个性却十分刚强!每逢遇事,总要与人争个高低强弱,这种个性会让你长久立于不败之地,可一旦你遭逢低谷,必然是会遭受到摧毁性的打击!”
听了潘美的话后,杨荣愣了愣,抬起头看着潘美,眨巴了两下眼睛,向潘美问道:“太师所言何意,恕末将愚钝,还请明示!”
“你一点都不愚钝,反倒是太过精明了!”潘美笑了笑,对杨荣说道:“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当今圣上能够忍受到几时?”
这句话更是把杨荣给说的后脊梁一阵冷汗直冒,微微张着嘴巴,愕然的看着潘美。
“唉!”潘美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圣上之所以对你纵容,是希望你能成为只听他一个人话的将领,可你屡次不问圣意,擅自作出决定。清剿忻州附近山贼倒也罢了,此番又擅自出兵与蒲奴宁决战,你可曾收到调你来代州击退辽军的圣旨?”
“啊?”话说到这个份上,杨荣就是再蠢,也已明白他做了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连忙站起身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潘美说道:“末将年轻,只知杀敌报国,不晓得其中利害,太师一定救我!”
“叫你前来,正是要救你!”潘美把手中棋子放回棋盒,对杨荣说道:“老夫已经写了折子,向陛下禀明事情经过,折子上写明是老夫请你出兵协助,不想忻州军过于强悍,老夫的山后军尚未赶到,你已将辽军蒲奴宁主力击溃!”
“多谢太师!”杨荣很清楚,潘美这么做,确实是救了他,连忙谢了一声。
出兵时杨荣只考虑到要让忻州军慢慢的成长,不能一开始就让他们面对辽国的精锐,只能先从部族军开刀。
可他偏偏就没想到,每次宋军出征,都是皇帝事先做好了部署,并且赐予阵图,军队才能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