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也是交际区,但只有像宋含章这种地位的人才能上去。一楼的楼梯处站着两个外国保镖,凡不是宴会主人交代过的人,一律都不能上去。颜洛绕到厕所,乔宵宇事先让人准备了一套侍应生的衣服。颜洛换上后,端着盛着酒的托盘上了楼。保镖抬手拦住他,颜洛面不改色,瓦白色的脸上波澜不惊。搜完身,检查完酒没问题以后,他们用蓝牙耳机和楼上的保镖说了一声,随即放颜洛上去。楼上有很多房间,宋含章在最大的一间,房间门是双扇门,门口站了四个保镖。其中一个上前,接过颜洛手里的托盘,并示意颜洛赶快离开。颜洛脚步比平时慢了一些,余光看见他把酒送了进去。但没多久,颜洛才下了七八个台阶,进去的保镖又急忙出来找颜洛。在楼梯上,颜洛被四个保镖抓住,没有反抗,面容平静。楼下的人,除了乔宵宇,都茫然看着这一幕。进了门,正对大门坐着的宋含章,穿着一身黑西装,气势逼人,他年过中年,却保养极好,脸上的皱纹彰显着他的阅历和成熟,常年健身的缘故,身材也极好。颜洛和他对视了四五秒有余,宋含章开口就是标准并且有强调的伦敦腔。他让保镖出去,房间只剩下他和颜洛。颜洛面容冷漠,皮肤白是每个人见他的第一印象。但宋含章看见他,不仅觉得他白,还觉得眼熟。“你是乔家人?”
宋含章并不友好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颜洛不答反问,嗓音清冷,“夏青的人。”
宋含章坐在沙发上,身子前倾,一只小臂撑在膝盖上,眼神狠辣,“这瓶酒,是你送上来的?”
颜洛不卑不亢,“是。”
宋含章并没有在听他说什么,而是紧紧盯着他那张没有过多表情的俊脸。“你叫什么?”
颜洛一愣,不想回答,但有求于人,他跟寻岚在一起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低头。明明弯个腰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没必要动刀子,也不用觉得委屈,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容易,大部分人是没有资本像夏青那样不用低头的。“颜洛。”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谁给你取的名字?”
宋含章的问题让颜洛开始回想,打从他有记忆起,就被人叫颜洛。名字是谁起的,他也不知道。“不知道。”
“姓颜?”
宋含章拧着眉头,“你母亲叫什么?”
颜洛:“我是孤儿。”
宋含章一顿,随即马上爽朗笑出了声,这让颜洛有些恼火。他是孤儿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你跟乔家那个养子都是为了夏青的事找我吧?”
宋含章轻轻摇晃着红酒杯。被子里是黑色的液体,在杯壁留下深刻的颜色。卡奥尔黑葡萄酒,很冷门的一种酒,口感浓稠,适宜陈年。宋家经营红酒庄园,但卡奥尔黑酒被选为宋家婚宴时候的用酒。宋千桦未婚,怀着孕,阿祥刚死,这瓶酒放在这里,属实讽刺。他跟宴会主人是熟识,深知这里的人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混进了会场,目的是见他。颜洛光是递上这瓶酒,就表明了来意。宋含章抿了一口酒,酒香瞬间溢满口腔,他不紧不慢,“前不久,乔家的那个养子几次托人告诉我,夏青失踪了。说实话,我不信他说的。你来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颜洛面无表情:“没人会拿夏青的安危开玩笑。”
“那乔熠城呢,你们为什么不找他?”
颜洛:“他出事了,暂时醒不过来。”
“哦。”
宋含章云淡风轻,默了片刻,又说:“乔宵宇也找我了,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你们想进那个实验室是吧?”
颜洛没应声,等着他说完。“我可以帮你们混进去。”
宋含章比颜洛想象的要好说话,这让颜洛起了疑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条件你提。”
他话里带着试探。宋含章背靠沙发,“无所谓。夏青是我外甥女,她失踪我自然会找。”
颜洛眉头锁紧,“据我所知,宋千桦也找过你,但你不打算插手夏青的事。为什么我一来,你就答应了?你不怕我骗你?”
宋含章轻松回答:“我跟乔家人不熟,所以乔家那个养子来找我,我根本没放在眼里。至于千桦,她这些年越过越神经了,趁我不在,跟一个仆人在一起,还偷偷有了孩子,她的话,我自然也不信。但你不一样。”
说到这儿,他迎上颜洛的目光,唇角上扬,“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就凭这一点,我信你。”
颜洛承认自己有那么一刻非常不淡定,他生下来,爹妈给的不多,除了这条命,就是这张脸。如果有人说他跟谁长得像,他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他的身世。“谁?”
本以为宋含章会说出个名字,但他只是挥挥手,气定神闲,“她早就死了。”
本就和他无关,但听见这种回答,颜洛心里还是不自然地升起一股火。-乔宵宇看了下时间,焦急不安地叩着膝盖,一下又一下,终于,颜洛平安出来。看来宋含章答应帮忙了。两人上了车,颜洛片刻不容缓,“去找宋千桦。”
乔宵宇停住,“宋千桦?她被宋含章关起来了,谁也见不了她啊。”
颜洛把一串钥匙给他看,乔宵宇惊讶,“不会吧?宋含章松口了?”
“阿祥已经死了,关着宋千桦也没用,他要是不想让宋千桦出事,就必须放她出来。”
颜洛也怕夏青回来的时候,宋千桦被关出什么好歹,毕竟还大着肚子,高龄孕妇,更是马虎不得。到了宋家古堡,原来的保安保镖已经全部换了一批人,整个古堡里,每一个人都只听宋含章的。宋千桦的卧室加了两道锁,颜洛用钥匙打开门和乔宵宇一起进去。宋千桦原本就瘦,此时她更是暴瘦一圈,奄奄一息躺在床上,除了大肚子突起,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看见进来人,她急得想要坐起来,但身子太重,她试了几次都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