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熙微微一怔,点点头,“确实是个天大的人情。他擅离职守,眼下如何了?”
“按军规杖刑三十,正在家中休养。”董嬷嬷顿一顿,“依照羽林卫的禁令,李大人说不得……要被贬了。”
她喟然一叹,“既然帮了我这样一个大忙,怎能让他丢官?让琥琳与阿爹传个消息,稍微照顾一下吧。他是武将出身,不能留在羽林卫,总能在其他营中效力的。”
董嬷嬷点头应了。
林云熙慢慢将粥喝完,又用了两个青虾卷,青菱端着药进来,稳稳地往她眼前一放,“刚刚煎好的安胎药,主子赶紧喝了吧。”
她看着那黑漆漆的一碗,求救似的看看董嬷嬷,后者不说话,只笑着递了一小盏蜜饯给她。
林云熙默然低头,捧着药碗一口闷,又急急忙忙塞了两粒蜜饯。
含着甜甜的蜜饯,林云熙忽然想起什么,含含糊糊地问,“嬷嬷方才似乎说圣人不到,我还有危险?怎么回事?”
董嬷嬷愣了愣,不由与青菱对视一眼。
林云熙皱着眉道:“就算圣人不来,难道青菱碧芷就不会叫人把我送回来,去请太医诊治?西苑长信宫宫人可不少!”
董嬷嬷踌躇了一下,青菱却是忍不住道:“主子您不知道,那日奴婢出去之后,碧芷正要叫周围的宫人帮忙,却被水榭里的一位夫人拦住了,说什么碧芷私藏宫中禁物,要她立马交出来,不然就上报皇后,治她一个盗窃之罪!”
林云熙恍然,“是那柄扇子?”
青菱道:“可不是么!主子亲口说的,碧芷怕一时慌乱弄丢了东西,暗自藏在袖子里,哪里知道那人会不依不饶?碧芷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反讥那夫人看徽容夫人昏迷,诬陷其宫人欲图不轨,分明是谋害宫妃!”
她微微一怔,又听青菱道:“幸好圣人去得快,否则主子昏迷,碧芷势单力薄,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磋磨呢!”
林云熙眉心一动,微微眯了眯眼,“那人是谁?明知道是我的宫人,还敢如此大胆?”
董嬷嬷道:“是弘文馆学士杨崇化的夫人。”
林云熙愕然,董嬷嬷又道:“她可是废妃陈氏嫡亲的小姨!”
林云熙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陈氏那边的人!自陈氏废入冷宫,陈家上下登时惶惶,庆丰帝又死死压住了陈家从宫里往外传的消息,陈家先前便只闻陈氏有孕小产,静养不出,哪里知道后面突然来了这么大的罪名?
陈家总有政敌,撞上了这么个大口子自然往死里整,又被庆丰帝暗中打压,没到一个月,原本上百年的氏族便如日薄西山,陈氏之父的左仆射也是摇摇欲坠。
最重要的是陈家根基已失,元气大伤,随时都处于庆丰帝的刀尖锋口之下。而此时林云熙传出有孕,不明就里的只见昭仪有孕,陈氏小产失宠,不就是最正常的后宫争斗么?
不过胆敢拦着她的宫人不让施救,硬生生拖着她的那一位,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林云熙眉间冰冷,她以为这是为了侄女出气?
陈家已是大厦将倾,她可半点都不介意推上一把!
三人静默片刻,董嬷嬷率先岔开了话题道:“圣人吩咐了主子要好好休息,还说下了朝有事与主子商议。您累不累,是不是再躺一会儿?”
林云熙微微恍然,这是要解决端午那天的事情了。她心下略有些奇怪,事涉后宫,怎么也不叫上皇后?出了这样的事,身为后宫之主,皇后责无旁贷,而庆丰帝直愣愣地插手处置,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放?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掠而过,便丢在了脑后。
她摇摇头,“我睡了许久,骨头都僵了,哪里还睡得着?”
林云熙伸伸懒腰,忽然顿住了,“我怎么觉得,李仲琡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
董嬷嬷微微一顿,嘴角略微抽搐,青菱恍若未觉,只欢喜道:“那日若不是李大人,单单奴婢一人,怎么可能这么快请来太医、又闯到御前?多亏了李大人让他的故交帮忙。”
“听你这么说,我从前见过他?”
青菱“咦”了一声,“主子不记得了?去岁温美人……不,温淑仪那会儿,主子去过一趟玉淑楼,李大人就是当日拦着主子的孰卫啊!”
林云熙:……靠!怎么是那个万年不升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