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亮起一团明亮的光,随后响起哗哗的水声。
宋淮去洗澡了。
孟习坐在他的床上,床单冰凉冰凉的,有些手足无措。
周身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大自然的噪音,没有一点点吵闹的人气。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左手边还插着一根冰凉凉的铁制输液杆,底下的垃圾桶里还扔了几只染了点点血迹的棉签。
应该是输完液后用来压伤口的。
桌子上摆着一只重新冷却下来的电热水壶,几只塑料纸杯,还有一包清风抽纸,一本折起书页角的《万有引力之虹》。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私人物品了。
孟习翻了翻前两页,看了大半天,发现自己好像连故事简介都看不懂了。
看名字他还以为是物理辅导书呢,也不知道讲了个啥。而且这好像不在高中生必读科目里吧?宋淮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玩意……
他兴致缺缺地放下,干脆把枕头放在背下垫好,又翻出宋淮刚才送他的那颗话梅糖剥开吃了,借着隐隐的月光玩起了手机。
宋淮关掉热水器开关,披着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抬头时发现孟习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估计是没想到自己那么快睡着,他连鞋子都没脱,把脚悬在床外,侧身蜷在床的一角,手里还握着发出暗色光芒的手机。
不是什么很舒服的睡姿,偏偏还能睡着。
宋淮擦了擦脖子上淌下的水珠,随手把毛巾挂在一边,走过去替他脱掉了鞋子。
孟习唔了一声,下意识地翻了个身,手机从他手心里滑落,滚在了洁白的床单上。
手机翻滚时连带着光在宋淮脸上闪了一下,他下意识抬头,然而只看见页面隐约是个论坛的形状,手机就息屏了。
他还逛论坛么?
宋淮有些意外。
在辅导孟习之前,他确实是挺爱玩的,手机里的游戏下了一面又一面,课上窝在角落里斗地主搓麻将消消乐,课后在宿舍还能约人王者吃鸡。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多精力。
不过虽然确实贪玩了点,但孟习也有一点好,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期初他故意加重了复习任务,一是想挫挫他的好玩之心,二来也是想看看他毅力如何。
没想到虽然难,但是孟习还是做到了。虽然他在背诵这方面确实有一定的实力,不过遇难不畏难的那股冲劲才是最让他惊讶的。
无论是哪一场长跑考试,考的从来都不是聪明,而是毅力。
当然,宋淮是例外。
照这个进度下去,争取高二一年打好基础,总分稳定在370+,高三再推一波考前冲刺,重难点巩固复习两三轮,清北的分数线应该就能稳定了。
虽然复旦分数线较低,S市距离临安市也不远,但是如果要论学术氛围和继续深造,还是清北两座学府更有优势。再者,小叔叔也在清华,如果孟习能考上,专业之间也能照顾……
宋淮蹲下身,给孟习整理球鞋松开的鞋带,理着理着忽然顿住了。
是什么时候来着,他给孟习定的大学目标,竟然变成了他自己的私人愿望。
门外传来隐隐的说话声,宋淮把球鞋推到床边,刚拆开床尾叠着的被子,忽然响起两道笃笃的敲门声,紧接着门把手扭动两下,嘎吱一声,从走道里投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
一个穿着白大褂、略有些气质的中年男人推开了病房门,看见孟习侧身躺在病床上像是睡着的模样,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推了他两下,低声喊:“小芽?”
他力气不小,孟习被推地唔了两声。
宋淮皱了皱眉,然而没等他开口,孟习已经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一脸意外和迷惑,“咦?周伯伯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多久?”
“两三分钟左右。”
周桓顿了顿,看向宋淮,这小子脸色不变,淡淡地说:“我洗完澡出来,你手机屏幕还亮着。”
虽然是朝着孟习,但这两句话是和谁解释,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