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得漂亮!
先生最棒!
若干人和狄叶飞鼓舞地悄悄挥动了下拳头,看着崔浩舌战群臣,又一次将贺穆兰“替父从军”的事情上升到“军府条例陈腐不堪”上去。
朝中一下子吵成一片,拓跋焘心中怒火越来越盛,越来越盛,忍不住猛地一锤案几,大叫起来:
“都休要争执了!说花木兰不可为官的,先军功超过花木兰再说!我不但要让花木兰领军,我还要重新确定军籍、彻查全*户人数、战死者抚恤情况!如今凉、燕、夏、柔然皆归魏国,我国边境辽阔,各国募兵情况并不一致,军府确实要进行改变了,仅夏国、凉国的地域就已经超过以前的代国,如果全靠我鲜卑军户打仗,哪里有这么多人!”
他气的眼皮子直抖。
“如果要将每一户的男丁全部征兵去守卫新的疆土,只会有越来越多的‘花木兰’替父从军!你们不想想该为魏国的改变做些什么,老是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讨论来讨论去,有意思吗?”
拓跋焘如电的目光横扫过每一位朝臣。
“不仅仅是军府,如今大战之后,百废待兴,我欲迁徙凉国、燕国百姓入中原定居,效法‘柔然’、‘高车’之时,垦荒织造,劝农平赋。我国正是迫切需要人才之时,莫说是女人,便是小孩、杂胡,只要有用,我都会起用!为国之道,文武兼用,我不但要用花木兰,更要征辟士人入朝为官!”
拓跋焘此言一出,汉人们无不欣喜若狂,鲜卑勋贵们也多有喜色。
北魏一直是三官制,有两个汉人官吏,就有一个鲜卑“首长”监督,虽然汉人士人的大量任用会造成一些权力的分散,但拓跋焘这么做明显是为了管理新得的北凉和北燕,不会分薄旧有势力的权力,反倒会让大批鲜卑贵族子弟受到大儒的教育,到各级地方为官。
在很多反对的大臣,无论是汉臣还是鲜卑大臣看来,这是拓跋焘为了花木兰为官而对他们做出的一次妥协,所以统统再也沉默不言。
正是因为拓跋焘抛出了一个巨大的“饼”,接下来的大朝就变得容易多了,拓跋焘命军府读完贺穆兰十二转的功绩,赐予她紫绶金印,封为“虞城侯”,可凭紫绶金印领军三万,加赐开府,将号为“骠骑大将军”,掌主将、副将、长史、丞、参军、主簿等等官职三百人,亲军两千人。
魏国的大将军特别多,许多鲜卑宗室同时都是大将军,比如说拓跋素和拓跋丕、拓跋提等,但开府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和荣誉,更是一种社会地位的拔高。
古人即使有钱有势,也不能随意建造府第,否则就是违制,而违制是谋反的前兆,是很重的罪。同样出门的仪式也有严格的制度,鸣锣开道,旗、牌、伞、扇都有严格的等级制度。所以,开府尽管不是具体的职务,但重要性更甚于实职,毕竟魏国官员是没有俸禄的。
开府是所有将领们最期盼的目标,一旦开府,这两千人即使是朝廷也无权调用,调将不调兵,这便是最心腹的将士,哪怕日后领军再多,这两千人也会迅速成为新兵的‘头领’,每个人都能带出一支队伍来。
拓跋焘准备好的颁赐一出,所有年轻的将领都红了眼,就连狄叶飞和若干人都忍不住互视一眼,满眼都是震骇。
二十几岁的侯爷不少见,二十多岁的大将在魏国也有不少,可二十多岁就开了府的将军,还是女将军,足以载入史册了。
贺穆兰也有些受宠若惊,受宠若惊之余更是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开府以后要做什么。开府的将军不是镇守一地,便是在边关督军,从未有在平城开府的。
拓跋焘让她开府,难道又要打谁?
不但贺穆兰这么想,在场的官员们也都是这样想,甚至有些官员想到了北凉姑臧尚无镇西将军,说不得拓跋焘又要不走寻常路,不用宗室而用寒门。
如此一想,更有人坐不住了,起身就奏:
“敢问陛下,花大将军开府,究竟是开在何处?司何职务?”
“开在平城,司军府征辟、六镇新兵操练、诸地军纪、将士赈抚等事宜。”拓跋焘一开口就把军府征辟的事情划给了贺穆兰,引得众人面面相觑。
军府陈旧、机构臃肿,北方军府一人多职,忙到恨不得一个人当十个人用,南方军府则是落得清闲,更是很少从北方征调鲜卑军户所用,全靠北方退役的将士填充……
但如今北凉北燕尽入中原,肯定要按照功绩和当地大族的势力重新确立新的‘军户’,在北凉和北燕开军府,这些都是极重的担子。
鲜卑军户为府兵是部落以来的规矩,其他地方的百姓却不一定愿意当军户,即使军户有许多的优待,每当新的军府开府之时,总有百姓当逃兵,有自残的,有出家的,甚至有逃离故国的。
如何确定哪些人愿意成军户,哪些人对魏国忠心耿耿绝不会因此产生动乱,如何杜绝“拉壮丁”的情况,成了每一届军府最头疼的问题。
军府一般就是各地开府的将军下设立的衙门,如今拓跋焘一声诏令,军府日后就要**出来,成为新的官署,而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官署,所以众人才骇然地看着被委以重任的贺穆兰。
但这个“将军府”又不像各地开府的将军那般手握实权,上阵打仗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更多是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最大的收获,不过就是在军中获得好的名声……
话说回来,你都不上阵打仗,要那么大的名声做什么?
新兵带的再好,也是要分到各地边防和军营之中去的,都是在为别人练兵的。
想到此处,除了几个城府极深,立刻洞察到拓跋焘用意的重臣以外,大多数大臣都将自己的嫉妒之心压下了,甚至还有不少目光短浅的对贺穆兰投以了幸灾乐祸的眼神。
在他们看来,拓跋焘给了贺穆兰一大堆赏赐,甚至给了她最好的出身,却把她调离了权利的中心,以后除非大战,甚至不可能有上阵的机会,只是一个象征,已经足以让人同情了。
而他们却不知,当贺穆兰听到这样的认命时,心脏几乎都停了一瞬。
没有人知道她最不适应这个时代的是什么,不是制度,不是落后,而是旧有的“观念”,那些“悍不畏死”之后的家破人亡,那些军中几乎让人深恶痛绝的“惯例”,都是她既痛苦又无法反抗的“大山”。
而如今,拓跋焘将改变的“种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递出“种子”的拓跋焘站起身子,对着殿下的贺穆兰朗声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