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老子爱穿什么穿什么!”符云昌不满地顶了一句,又道,“对了,我来的时候遇上你那个师姐,她说身上不舒服,不过来了。她还特地让我转告你,慢慢吃,别着急,别让人打扰她休息。”
肖让一听这话,皱眉扶额,“她可千万别乱来啊……”
俞莺巧已知大概,问道:“莫非殷姑娘她……”
肖让以手点唇,示意她莫再多言。他无奈一笑,道:“拦也拦不住,随她去罢。只好期望她知道分寸,不然我以后可都来不了琴集了。”
正说话时,雷韬前来,与众人一番寒暄。离琴集尚有时日,故而客也不多,今日专为肖让洗尘,在陪的也都是相熟的朋友。众人落座,也无拘谨。
雷韬坐定,一面吩咐上菜,一面笑着对众人道:“今早捕到几条肥美鳜鱼,厨房想了几道新菜馔出来,做了大家尝尝。”
肖让一听,接话道:“正好,我这里有一坛‘素心白’,正配鳜鱼。”
客人之中,立刻有人赞道:“素心白?这酒难得,不愧是墨轩!”
“过奖了。”肖让谦了一句,请人取了酒来。
那酒坛子一摆上桌,正待开封,却有人道:“如此好酒,可惜我等手中酒器却是不配。”
雷韬一听,蹙眉道:“贤弟言之有理。此酒清冽淡泊,可这青玉酒杯,却添了几分浮华,的确不配。倒是我考虑不周,此时也不知哪里去寻相配的酒具来。”
客人之中又有人道:“这有何难?不才来时,带了一套白瓷酒杯,正衬这素心白酒。”言罢,他也唤人取来了瓷杯。
但见那一套酒杯,统共十只,釉色雪白,小巧透薄。虽无花样纹饰,却别有素净风骨。众人见之,皆赞叹不已。
雷韬笑道:“如今酒、器具备,我做主人的,也不能落人之后。我倒有一物,可添雅趣。”他叫过侍女,吩咐一句。片刻后,侍女端着一个小匣回来。雷韬打开匣子,呈给众人看。就见匣中盛着十几朵素心蜡梅,娇嫩可人。
“如此时节,还能取来这素心蜡梅,庄主名士风流,我等甘拜下风了。”
“哪里哪里。来,斟酒!”
片刻之后,一杯杯浸着蜡梅花的素心白送到了众人手中。俞莺巧对这些风雅事物也不甚明白,但手中瓷杯洁白,酒水盈盈,金黄花儿缀在其中,煞是可爱。酒香与那花香相得益彰,未等入口,已经醉人。
她正捧着酒杯出神,却听有人吟道:“金钟倒扣春江雪。”
此话一出,众人皆开始思索应对。俞莺巧知道自己文墨有限,也没打算掺合其中,只是低头啜了口酒。酒水一漾,原本花蕊向上的蜡梅翻了个身,像极了倒扣的金钟。瓷如白雪,酒比春江,她想明白那句子中的意思,也觉得有趣起来。
身旁,符云昌皱紧了眉头,嘟哝道:“搞什么,吃个饭都那么多事。”
这时,肖让开了口,笑道:“素心且向秋月白。”
众人一听,纷纷称赞。雷韬起身举杯,笑道:“好句,当浮一大白。”众人闻之,齐齐举杯,场面欢欣非常。
俞莺巧看着肖让,就见他眉眼含笑,神色比以往愈加温润可亲。不由自主地,她便想到了“如鱼得水”这四个字来。
又或者,不当说是鱼。如今的情景,就好似困于山林的凤凰,终有一日展翅高翔,得其所在,再不必与鸦雀为伍。
她低头看着杯中的酒,心中那一抹怅然复又升起,萦绕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