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缓缓摇头:“端方兄,义山虽然不修圣道,却也读过圣人书,至圣先师曾有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又曾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义山敬你为君子,自认也是大丈夫,你若一直把恩情挂在嘴边,倒显得我们相识是因利而起了。”
袁贞愣了片刻,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山公说的妙极了!贞,谨遵教诲!”
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大城隍在旁边听着,早已经听出了门道——陈仙长最初称呼袁贞的时候,一直叫的是他的官职袁御史,后来话锋突然一转,直接叫起了“端方兄”,当世唯有朋友在平辈论交时,才彼此称呼对方的字,而避讳题名道姓。换言之,陈仙长拿这位袁贞当朋友了。
袁贞则称呼陈义山“山公”,不再叫“陈仙长”或“义山公”了,敬重仍旧是敬重,但却更亲近了,是朋友间的敬重。
妙啊,大城隍心中暗暗感慨:修仙者历来厌恶居庙堂之高坐而论圣的官人士大夫,认为肉食者鄙,这陈仙长居然肯与这个小小的从七品朝官结交,实在是非同寻常,莫非是冲着这袁贞的圣道修为吗?妙!妙不可言!
“仙长,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大城隍喟然叹道:“小神总是把你对小神的恩情挂在嘴边,看来也不对了。以后,小神就不提了!”
陈义山摇头道:“别,你还是挂在嘴边,记在心里为妙,我帮你,就是想着你以后也得帮我呢。”
大城隍愕然:“仙长,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么?不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么?”
“是啊。”陈义山眨了眨眼,笑道:“可你不是君子啊。”
大城隍一脸委屈道:“仙长这么说的话,小神脸上可挂不住了啊。小神从来恩怨分明,怎么不算君子?”
“你是神,君子?呵呵,这称号,不配加在你头上呢。”
“哦,原来如此!”大城隍恍然大悟,笑道:“小神想左了,想左啦!”
陈义山莞尔不语,袁贞也心中暗笑:“山公果然是读过书的,欺以其方啊。”
看了眼夜色深沉,陈义山说道:“端方兄,要是不嫌弃的话,还请移步到寒舍居住,这里,实在是不祥之地,不便久留。”
“多谢山公的好意,只是小可受朝廷旨意,特来颍川巡视,还要在公事上与令尊大人做些交割,若是到贵府里去住的话,恐怕会惹人闲议啊。”
陈义山点头道:“端方兄说的不错,倒是义山思虑不周了。”
“山公不是官身,自然不懂这其中的一些规矩。”袁贞笑了笑,伸手提起包袱,道:“小可还是去驿站住吧,那些偷懒的随从怕是也已经到了。更何况,朝廷补贴的银子,不用白不用。”
大城隍道:“袁御史只管去,本府会派遣神差暗中护持你安全的!”
“有劳神尊了!山公,再会!”
“再会!”
袁贞正了正衣冠,收拾了包袱,骑着黑驴,潇洒离去。
“大城隍,袁端方已经走了。我们聊些什么吧。”陈义山回转身,定定的看向大城隍。
“呵呵,仙长要聊什么,小神陪着就是。”
“水蛇精最后的威胁吓着你了吗?”
大城隍目光一闪,摇头道:“没,没有啊。那个妖孽,怎么可能吓得着本府?”
“可是彼时,你很失态的啊。”
“是么?呵呵……”大城隍一阵讪笑。
“南夫人到底是什么存在?居然会吓着你。”陈义山幽幽的说道:“你要是撒谎,我可是能看出来的。”
“仙长,小神——”
“大城隍,你我之间,已历生死,若是再虚与委蛇的话,便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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