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朱元璋找来刘剑心,把事情说了一遍,道:“刘兄弟,这事情极为棘手,可不好办,你有没有什么良策?”
刘剑心笑道:“他本就是被我捉来的,大不了杀了便是。”
朱元璋给他个白眼,道:“不论这事情是真是假,我都不能贸然出手。陈野先与我是结拜兄弟,单凭这个便把他捉起来,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再接近我?最重要的是,要怎样处理陈野先的将领和部众,弄不好可是会起大乱子的。”
刘剑心也皱起了眉头,道:“但若是不抓他,又该怎么办?这么样一只大老虎长久在侧,我也不能时时防范着他,待到攻城的时候,他来个什么阴谋,那可是大事。”
朱元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剑心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拍手道:“有了。”
“怎么说?”朱元璋当即喜问。
“咱们之所以不能动他,乃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落在我们手中,既然如此,不如派他出去,做一样不大不小的事情,也好看看他的举动,若有反叛之意,再寻对付之策。”刘剑心缓缓的说道。
朱元璋一拍脑袋,笑道:“还是刘兄弟聪明,不愧是修仙之人,就这么办。”
他立时便去找陈野先,开门见山,郑重其事道:“你我虽结为兄弟,但是人各有志,识见不一。恋主之心,无可指责。你是从我还是从元,任你挑选,我绝不相强。”
陈野先听到这话,顿时一惊,还道什么地方出了破绽,随即又冷静下来,赌咒发誓道:“我若有背叛元帅再生之恩的意思,便叫我神人不容,不得好死。”
朱元璋笑着伸出手,阻止他发誓,笑道:“何必发这么重的誓,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可知我为何要问你那句话?”
陈野先道:“元帅可是要我攻击集庆,又怕我恋主之心还在,反而投了元兵?”
“正是。”朱元璋道:“我准备派你率领一支精兵将士,到方山一带去,搜罗你原来的部众,扫清集庆南部外围,到时候配合大军伺机攻打集庆。”
陈野先当即领命,道:“元帅但请放心!”
朱元璋留下陈野先的妻子儿女作为人质,放走了陈野先,却没有排除后续部队,只是分遣一股游兵攻陷了集庆以南的溧阳县和句容县,时刻关注陈野先的动作。
陈野先哪里知道这是一个计谋,回到方山,收集余众,军威重新振作。他果断与集庆守将南台御史大夫福寿取得联络,表示“愿擒贼首以自效”。
福寿对他深信不疑,他们决定先对朱元璋施以缓兵之计。
这一日,朱元璋和刘剑心正在巡视,接到一封陈野先的书信,他对刘剑心丝毫不避讳,当场拆开,上书:在八里冈与元兵相遇,杀获不可胜计。集庆城池,右环大江,左枕崇岗,三面据水,以山为郭,以江为池,地势险阻,不利步战。今元帅与新召入城的苗兵联络其中,连寨三十余里。攻城则虑其继后,立寨则运粮不继。竭力前进,倘有不虞,反为后患。不如进兵南据溧阳,东捣镇江,据险阻,绝粮道,示以持久,可不攻而自下。”
刘剑心一看完,当即笑道:“这家伙敢情把朱大哥当做三岁小孩了,这书信我都能看出门道来,怎能瞒过你?”
朱元璋笑道:“从来以弱攻强,只利于速决,哪有持久围困的道理?”
当即找来李善长,口授其回书一封,信中写道:“历代之克江南者,晋之灭吴,隋之平陈,曹彬之取南唐,皆以长江天堑限隔南北,故须会集舟师,始能成功。今我大军既已渡江,据其上游,彼之天险,我已越之,彼之咽喉,我已扼之。舟师多寡,不足深虑!舍舟步进,足以克捷!自与晋、隋势殊事异。足下正宜乘时进取,建勋立业,奈何舍全胜之策,而为此迂回之计耶?”这封书信,不但堵上了陈野先的嘴,也等于给他下了一道乘胜前进的命令。
李善长写完,大声称赞。
陈野先得到回书,便将计就计,回了一封书信:“野先得到元帅书信的指令后,率师攻击,大败元兵,俘获甚众,并且活捉了元将左答纳识里,请元璋亲自前来主持受俘仪式,以鼓舞士气,振扬军威。”他还真把左答纳识里邀到营中,配合行动。
朱元璋收到书信,沉吟不语,刘剑心嘴角挂起微笑,道:“他八成没有按照信中的意思行事,只是将计就计,写了这书信而已,那左答纳识里八成是与他一伙儿唱戏的。”
朱元璋点点头,道:“善长,写信过去,告诉他,咱们今日启程前往。”
李善长照做,末了,问道:“咱们真要过去?那岂非落入陷阱之中?”
朱元璋哈哈一笑,不再说话。刘剑心笑道:“若不过去,他怎会露出狐狸尾巴?若不露出狐狸尾巴,又怎么让军士知道他的阴谋?从而杀他?”
李善长恍然大悟,翘起大拇指道:“好计,好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