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雨直视着前方的江面,江上的船只已渐渐靠岸。
冬夜的江风凛冽,哪怕穿着狐裘大氅,亦不能久留,赏玩一圈,以不同的视角看一看岸上的灯火,便要快快回到岸上去了。
她感觉有一道目光缠在她背上,叶倾雨挺直背脊,没有回头。
待渔船行到开阔处,叶倾雨抬头望向左侧一座灯火明亮的花楼,那楼高有三层,底下两层欢歌笑语声声不断,唯有三层的阁楼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
飞檐下两只红灯笼随着江风飘摇,阁楼里的人影亦在墙上晃动,窗户是敞开着的,风吹得烛火摇晃不止。
阁楼里只有一人坐在窗前,并没有走动,动的不过是风罢了。
那是莳花阁,正对胭脂河入江口。
叶倾雨额前的碎发亦随风而动,她收回目光,看向只余几盏渔火的江面。
繁华落尽,只有天穹那弯月,沉入水中,久久不肯离去。
“有人落水啦,救命啊,救命啊!”
一脚踏上岸的孟奚知猛然回头,心下一沉。
呼喊救命的,是一条渔船的船夫,船尾一只白纸灯笼,正是方才叶倾雨所站的那条船。
而此时,船上只有船夫,叶倾雨却是不见了。
不等岸上聚起看热闹的人,“噗通”一声,一道脆脆的声音惊呼:“孟哥哥!”
船夫自是熟识水性的,可这个季节的江水寒冷冻骨,江水之下漆黑一片,那落水的姑娘指不定沉到哪一处去了,他哪敢下水去救人。
岸上的人虽多,却也多半是瞧热闹的人,谁也不愿冒着性命危险去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
倒是胭脂河两岸的青楼里,各家都派了护院,划着船只往那条渔船旁赶去。
即将沉寂了的胭脂河入江口,一时间又喧闹了起来。
连莳花阁阁楼里的姑娘,亦站起了身,探头往江上看来。
从她住到这间阁楼里来,已看到不下五个跳江的女子了。
烟花之地,是男子的温柔乡,亦是女子的断魂处。
今夜这个跳江的姑娘,不知是被哪个负心人伤透了心,心灰意冷舍了那条薄命。
……
须眉江下,一片黑沉,连那半轮月儿也没了影子。
江水冷得刺骨,彷佛又回到了北地的雪原。
叶倾雨自是不怕冷的,她望着头顶点点火光,算好时间,正要往上游,突见一道白光在水中浮沉游动,往她这边赶来。
那光叶倾雨十分熟悉,在地灵洞穴的暗河里,孟奚知朝水中丢下一颗夜明珠,那温润的光晕,曾被她抓在手心。
叶倾雨咬了咬牙,朝着那道光游去。
到得近前,便看到那光晕外一张绝美的脸,正四下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
墨黑的头发一如柔软的水草,时而从孟奚知苍白的脸颊滑过,他的眉心蹙起,看上去似乎很难受。
叶倾雨想起来,孟奚知最是怕冷的。
待看到从黑暗中游过来的叶倾雨,孟奚知猛蹬两下脚,迎了上来。
叶倾雨一巴掌拍在孟奚知的手臂上,不重,但孟奚知知道她生气了。
他也是到了水下才回过味来,叶倾雨怎么可能会落水?
除非是她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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