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对不起。你人都走了,还让你这么丢脸。
静谧的空气中,我听见有人抽泣,张秀春在哭?
可那又怎样?
咎由自取,活该。
我告诉自己,杨小唯你不能心软,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报应,活该,你没有做错,他们对你下手狠十倍,你没有错。
我不知道周昌明回家后,周婶会做什么,但我知道,他这一次,完完全全栽了。
我很满意。
后半夜我饿极了,啃了两块饼干坐在床头,忽然想起来还没给张骏去电话,他还不知道我出来了,立即打了过去,只听见他气急败坏地说,“舍得给我打电话了?老子等了你一下午!你手机是摆设啊?主动给我打个电话这么难?”
听见张骏的声音,我莫名地笑了,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我说,“喂,骏哥,别生气,我这不是忘记了么?在里边那么多天没睡好,记性不好,你原谅我啦。”
张骏道,“得了,死丫头,难得听见你服软。怎么样,到家了?你那后妈没欺负你吧?”
“没有,她以后也不敢了。”
“哦哟,这么自信?”张骏调侃我说,“明天来城里?哥哥给你组个局,去去霉运。”
“是要去的,有点事情要处理,明天见吧。”
张骏萧然道,“成,你来了,我还有事儿问你,那么快出来,背后的高人是谁。”
“你认识的,顾先生。”
张骏语气顿时不妙,疑惑地说,“你们很熟?”
“他是林阳的小叔,林阳拜托帮忙的。”
张骏不相信地说,“帮忙派个人来不就得了,还需要他亲自来?”
“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恰巧还有事情要处理吧。”我说。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答案,也不敢去想背后的缘故。
张骏沉吟了片刻,才道,“很晚了,你先睡。”
“骏哥,”在他挂断之前,我叫住他,诚恳地说了句谢谢。
张骏爽朗一笑,“知道了,睡吧。”
这时电话里有呼机的声音,呼叫张骏,大约是场子里有事儿吧。
那一整天,我没收到林阳的信息,许多事情都集中到一起,仿若过了好几天,明明早上才分开。
我握着手机躺下,一遍翻看从前的短信记录,一遍想他,脑袋被他塞满满当当的,缱绻又怅然。
第二天一早醒来,手机还紧紧拽在我手里,第一件事便是翻开手机看,林阳凌晨三点发来条短信,我高兴得从床上蹿起来,短信上写着,“已经睡了吧?我很快回来,要乖。想你。”
清晨的微光从窗户中透进来,洒在木质的写字台上,在晨光独特的味道里,我嘴角微微上扬,高兴得翻滚在床上,反复看了几次,没错,他说他想我,想我!
我傻呵呵地在床上笑,望着天花板上吊下的白炽灯,脑海中却浮现出顾承中离开时意味深长的笑,我赶紧拍了下脑袋,嘟哝道,“想什么呢!他只是被林阳拜托才帮你的。”
这时,我听见门外有响动,我一个翻身起来出门,看见张秀春收拾妥帖了站在客厅里,头发散开了,脸上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失神的眼睛,我站在门口同她对视,冰冷无情的,她淡淡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哑,“密码是你弟弟的生日,你自己去取吧。”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递给我一张绿色的存折,中国农业银行几个烫金大字跃然眼前。
这么爽快?
我接过存折看了看,余额那一栏,正是我爸的安家费。
“拿了这些钱,你放过我吧,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你斗了。”张秀春楚楚可怜得看着我,一双眼睛里饱含泪水,像是真心改过的样子。
我冷声说,“我今天去城里,晚上回来还你。”
张秀春嗯了一声,又说,“你回来时帮我买点除草剂,我这样子,没法儿出去,田里的草要除了。”她说着说着,声音淡了下去,脑袋也渐渐垂下,鼻音一抽一抽的,像是在颤抖,密密麻麻的头发丝挡住了脸,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知道了!”我说。
说完我进了房间,关上门的一刻,我感觉张秀春在盯着我,但那短暂的一瞬,我没捕捉到有用的信息。
我拽着存折,心里恍恍惚惚的,难道是昨天被收拾惨了,她不敢在嚣张了才如此温顺?可这么爽快地答应我拿一半的钱,是她的作风么?
她视金钱如命,为了多拿点安家费,不惜把我爸的遗体停在家里那么久,不惜设计整我想将我赶出家门,现在竟然如此爽快,我略微有些不敢相信。
可存折都在我手里了,还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