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儒思索了一下,然后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凌壹反问:“那你呢?”
张之儒道:“学医这一行,好像跟其他行业不太一样,其他专业的可以转行,可学医的好像真的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你不喜欢做医生吗?”
张之儒摇头:“不,我很喜欢,任何事情只有发自真心地喜欢才能做得好。但我还是不如你的,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会考虑很多,担忧很多,会犹豫,会踯躅。但是今天见到你之后,我才算明白了做医生的真谛——治病救人,不问因果。”
山风有些大,凌壹轻轻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望着远方:“但是很多人也会觉得我傻。”
“你不傻,”张之儒笑得十分儒雅:“因为你对自己的能力和专业有足够的自信,绝对可以让这个孕妇平安生产,所以你才会毅然决然地去帮她。”
凌壹转头看他:“当医生的应当比任何人都清楚,任何治疗方案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治愈的,谁都不敢说‘绝对’,我也一样。”
张之儒笑了笑,继续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在你这里就是‘绝对’。你刚才挺直腰背走进去的时候,那种自信和从容,真的很耀眼。”
“耀眼?”
“对,耀眼,”张之儒说:“我现在总算是明白那么多孕产妇为什么非你的号不挂,专业技术过硬就不说了,你从内而外散发出来一种气质,让人觉得非常坚定可靠,这样的医生才会让人打心眼里信服。现在很多医生都会下意识地规避风险,提前把最坏结果告诉病人,但你不是,你的表情和你的气场,都是在告诉你的病人:相信我,我能帮你。”
凌壹低头浅笑:“你夸得有点过了。”
张之儒也只是温和地问:“是我交浅言深了吗?”
“没有,而且恰恰相反,”凌壹道:“我做医生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把我心里话说出来的。”
“是嘛。”
“病人在求助医生的时候,往往是最无助的时候,我们就是溺水者的浮木,是坠落者的绳索,我既然做了医生,就要给足病人安全感。”
张之儒笑:“所以我才说,你是最纯粹的医者,你的所作所为不为名利,只为忠于自己的本心。”
凌壹缓缓点了头:“嗯。”
“凌医生,你很勇敢,”
“我一点都不勇敢,我可能还不如你科室里的一些小朋友,我很怕黑。”
张之儒有些意外:“是童年经历过什么吗?”
凌壹猛的一顿。
她忘了,张之儒就是个很有经验的儿科医生。
对于儿童时代的心理阴影,他遇到的病例应该很多。
“算是吧。”
正说着,远处一个急匆匆走来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傅景洲环顾了一周,视线发现了她,拧着眉快速走过来。
“傅景……”
一个“洲”字还没发出来,她就被拥入一片坚实的胸膛。
傅景洲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力道大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还在喘着粗气,颈间湿漉漉的一片汗渍,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凌壹……”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你吓死我了……”
长这么大,这是傅景洲第一次这样抱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嵌进身体里。
但张之儒还在一边,她有些难为情,轻轻挣了一下:“傅景洲。”
可傅景洲却更加用力,把她抱得更紧,语气却轻柔得不可思议:“别怕啊,我在,我来了。”
凌壹的声音埋在她宽阔的胸膛里,瓮声瓮气的:“苏心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