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没有出手,岳凌还是在犹豫。
但事情终归要有一个了结,就像花开便会凋谢。
终于忽一掌平平击出,遥遥不及,却是反攻开始——
岳凌内力已成,掌力发诸于外,隐隐竟有成形之势!方殷只觉一股劲风蓦然迎面而来,凛凛拂过面颊,袂飞发扬起!那又如何?管他怎地!方殷无所惧,一般挥剑猛攻全然不理,不求结果,只想拼尽最后一点力气!
岳凌飞退,遥遥又是一掌送过,一般中正平和毫无花巧,又似从容犹有余力。以正破之,以力怯之,这一掌还是包容。管它甚么!方殷不理,只是奋力抢上将墨练舞得有如一团疾风暴雨,不求自保只为伤敌!然而墨练禁受不住掌风压迫,或说墨练身处压力之下愈加欢悦起舞酣畅淋漓——
“哧”一声轻响,肩上衣衫划破!方殷直如不见,更似一无所觉……
杀!
“哧”一声轻响,一片衣角迎风飞去,有如风雨中的蝶……
岳凌又是数掌击过,似是遥不可及。终是遥不可及!方殷追不上他够不到他,只有任凭掌风侵袭,方殷早已呼吸急促额上满是汗,滴下,滴下,一滴一滴又一滴!而墨练终于反噬其主,悍勇成其威,掌风盛其势,再也不由得人来掌控,哪怕它还在人的手里!够了,墨练受够了!墨练早已不耐,这不是墨练的风格,下面将是墨练的独舞墨练的表演时间!睁大你们的眼睛罢!看好看好!墨练是一个冷酷的杀手,墨练是一柄嗜血的剑,墨练是一条令人胆寒的蛇!
犹如风助火势,便在手臂的狂挥之下,便在掌风的压抑之下,墨练彻底暴走!墨练疯狂地肆虐在台上台下眼前心中身体发肤之侧,一如千蛇惊舞!曾记否,变幻无端幻化无由,无可御之莫能防之。而能够驱使他的人已不在,墨练完完全全成了一条惊怒暴戾的蛇!磨练不再有主人,不再有!
只听嗤嗤嗤嗤剑嘶声帛裂声间或而起,衣上划痕随之而生,长短凌乱也不知划破了几处!几片碎衣又是飘飞,纷纷于风中疾疾飞向台下,落了几多惊呼!忽一剑挑上发簪,道道乌丝如瀑落一般扬散,飘飞着跃动着,犹不足,再次割舍而去,终是彻底脱了羁绊走向注定的——
枯萎。
只片刻,暗红的血已浸过身上划痕,慢慢慢慢洇湿了长衣!
万千喧嚣,已不入耳。
方殷只觉身上一凉,一凉,又是一凉。
继而微痛,微痛,只是微痛。
温湿的热缓缓流下,微痒,似有许多毛虫在爬。
流血了啊!这是报应么?竟然,怎就觉得很,舒服呢?
忽地鬓际也是一凉,长长长长划过,由眉梢而上——
方殷不再理会,方殷忘了所有,只是一味地追杀过去,狂乱地舞着手中的墨练!
直至鲜血流入眼眶,连同天地变了颜se……
直至jing疲力竭踉踉跄跄,脚步终于慢了,慢了,更慢了……
“且住!方殷,你!”岳凌随之身形放缓,不觉间双臂垂下,早已动容!面前的他遍体鳞伤,面前的他满脸是血,面前的他披头散发苦苦追逐着拼命厮杀着,使人想到了一个词叫作惨烈——这不是岳凌想要看到的场景,这不是岳凌想要得到的结果,这根本就是无谓的拼争无谓的受伤流血,早已失去了所谓比武的本意!岳凌一边退,一边在说话,却浑不觉创口崩裂血也流了满颊!
方殷恍若未闻,还是奋力挥剑向前冲着,冲着,拼!杀!
“往手!”“往手!”“住手!”
“方殷——”“你——”
“快快住手!”
“啊——”
衣衫早已凌乱早已绽开,裸露的白皙皮肤上道道血痕触目惊心,而血珠儿溅起丝丝化雨,一滴一滴滴到台上!众人在失声惊呼,众人将yu跃到台上,这也不是大伙儿想要看到的场面,每一个人都不想看到,每一个人!然而方殷已是看不到也听不到,方殷只是在咬着牙拼杀着拼杀着,方殷的眼前只有一个人!或者说方殷的眼中不是一个人而是——
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