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怀州。在怀州戌守的三千龙骧军士闻听京城有变,当即溃乱东走,所过之处,大肆剽掠。朱友圭遣东京马步军都指挥使霍彦威、左耀武指挥使王宴球率军剿除。不久,乱军即被击破,都将刘重霸在鄢陵被擒获,送至洛阳后,被斩首示众。
最为麻烦的是河中。朱友圭篡位自立后,虽然对文武大臣又是重赏,又是加官进爵,但仍有不少宿将不买他的帐。朱友圭的告哀使到河中后,朱友谦泣道:“先帝数十年开创基业,前日变起宫掖,声闻甚恶,我虽备位籓镇,心中也窃以为耻。”当告哀使宣读完加封朱友谦为侍中、中书令,并让其入朝觐见新天子的诏书后,朱友谦对使者道:“所立者为谁?先帝晏驾不以正理,我本来是要去洛阳问罪的,他却要本王去觐见他,本王反而不想去了,看他能耐我何?”使者辞别后,朱友谦对宾友道:“友圭其实是先帝假子,竟然敢行大逆,本王位列维城,与先帝恩逾父子,论功校德,何让他人?本王怎可以平生附托之恩,屈身于逆竖之手呢?”
使者回到洛阳后,将朱友谦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朱友圭,朱友圭又怒又惧,当即以韩勍为主帅发兵征讨朱友谦。朱友谦闻讯,一气之下竟然举河中归附了晋王李存勖,并遣使向李存勖求救。李存勖大喜,当即遣李嗣肱、李嗣恩率军援助朱友谦。韩勍闻讯,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朱友圭听说后,又以感化节度使康怀英为河中都招讨使,以韩勍为副使,牛存节为都虞侯,大举出兵征讨朱友谦。
朱友谦归附李存勖后,当即遣兵突袭鄜州。鄜州节度使、检校太傅徐怀玉万没料到河中军会突然叛反,根本未加提防,致使一队河中军混入了城中,趁夜摸进了节度使府,将徐怀玉劫持到河中。
朱友谦一再劝说徐怀玉和他一道共投李存勖,并说道:“大梁日渐衰弱,晋王年轻志大,早晚必有天下。徐公何不早投晋王,以求富贵不衰呢?”
徐怀玉不但不从,而且还高声骂道:“你这反复小人,有何面目与我说话?大丈夫生于世间,只求忠义,何求富贵!”
朱友谦恼羞成怒,竟将徐怀玉给杀害了!
徐怀玉是朱温帐下“十虎将”中年纪最轻的一位,性格极为刚勇,临阵从不折退,平生气概英豪,满身金疮被体,是当世有名的战将,在梁军中威望甚高。不久,康怀英、牛存节合兵五万到达河中,徐怀玉被害的消息传到军中后,人人对朱友谦切齿痛恨,发誓要给徐怀玉报仇,因而个个奋勇争先,河中城岌岌可危。朱友谦大恐,幸得李嗣肱、李嗣恩率领晋军及时赶到,将梁军击退,朱友谦这才保住了性命。
不久,李存勖亲率一军取道自泽、潞向河中赶来,正好与康怀英之军相遇于解县。李存勖当即挥军冲杀,梁军再次被击败,被斩首千余级,晋军一直追至白径岭方才收军,康怀英只好退保陕州。朱友谦闻听晋王亲来救援,连忙率领着十余名亲军至猗氏拜谢李存勖。
朱友谦一见李存勖,就故作亲昵地说道:“朱某母家姓李,自今而后,晋王就是朱某娘家人了。如晋王不嫌弃,以后朱某就以娘舅相称了。”
李存勖推辞道:“本王比冀王小二十多岁,怎可如此僭越?”
“既是至亲,何论年齿!”朱友谦说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首道:“娘舅在上,请受甥儿一拜。”
李存勖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的搭理,随后即对朱守殷道:“会儿,赶快置酒张乐,好好招待你家冀王哥哥。”
朱守殷领命,不一刻就安排下了酒席。
朱友谦酒量奇大,一直饮至在掌灯时分,仍未有醉意,而此时,晋王、朱守殷、众将、众伶人等皆已有了醉意。他明白,他不能再饮了,于是假装酒醉,趴在了桌上。李存勖信以为真,便令人将其搀扶到自己帐中。
朱友谦故作熟睡,鼾声如雷。不一会,李存勖进来了,看了看“熟睡”着的朱友谦,对朱守殷道:“冀王乃心大之人,如此放心地在本王帐中安睡,足见其诚信了!”
过了一会,李存勖又对朱守殷笑道:“冀王虽贵,可惜他的手臂太短了!”。
朱友圭篡位后,朝野内外一直议论纷纷,不过,最让他忌惮的还是魏州的杨师厚:杨师厚此时既有魏博之军,又兼都招讨使,朝廷禁军大多在其麾下,而且,他还有调发诸镇之兵的专权,军权之重,绝非他人可比。朱友圭认为,他这个皇帝要想做稳,必须先除掉杨师厚,只要根除此人,其他人也就不敢乱动了。于是,他便以“有北边军机欲与爱卿面议”的名义,召杨师厚进京议事,意欲寻机将其除掉。
“诏书”到达魏州后,杨师厚想都不想,就要动身赴京,其心腹皆谏道:“令公此去洛阳,必有不测!”
杨师厚昂然说道:“杨某二十年不负朱家,今若不往,则必然见疑而生事端。诸位担心友圭会对我不利,我又岂会不知?然而,我深知友圭的为人,杨某即便单枪匹马去见他,他又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