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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远袭（第1页）

此后几天，梁军日日索战，但晋军出战之后，梁军却又避而不战，让晋军不胜其烦，后来，索性就不理会梁军了。也许是梁军也觉着无聊了，又闹了一两日，便再不骚扰晋军了。晋军初始还觉安静，但一连四、五天都不见梁军动静，李存勖就突然有些不安了，忙令斥候探视。斥候不久回报：“梁营虽然没有烟火，但却有不少旗帜在军营中来回晃动。”

李存勖对史建瑭道：“刘浔人称“小公瑾’，本王久闻他用兵如同周公瑾一般，一步百计。此必有诈，史将军赶快率轻骑闯营去探看究竟。”

史建瑭遵命，率百余骑直闯梁营。他这才发现，梁军各营皆已空无一人，只有一些毛驴，背上驮着草人来回奔走，草人手中皆捆绑着梁军的旗帜。史建瑭找到几个老者，一问才知，梁军已离营整整五天了！

李存勖闻报，不禁大惊失色，说道：“刘浔长于偷袭，短于决战，他见我军尽在魏州，太原必然空虚，很有可能偷袭太原去了。”

众将大惊，郭崇韬道：“若如此，太原危矣！晋王宗祠必然受损，太夫人……”

李存勖此时已镇定下来：“诸位莫急，刘浔乃谦谦君子，尚不至于损我宗祠，辱我家人。以行程计算，梁军步骑军此时应该才到太行山下，轻骑急追尚还来得及。”遂命李嗣源、史建瑭率轻骑急追；令李嗣恩抄近路赶往太原，禀告张承业；同时令高行周飞马至幽州请周德威出兵援助太原。

李存勖所料不差，刘浔此时果然正朝太原疾行，大军正在翻越黄泽岭。不想，天公太不作美，十几天的阴雨，令本就异常险峻的黄泽山道更加泥泞不堪，烂泥竟有一尺多深，想迈一步都极为艰难。士卒们只好攀援藤葛，四肢并用的爬行，大多兵士腹疾足肿，坠崖而死者有十之二三。

梁军好不容易翻过了黄泽玲，行至乐平时，乐平县城却已空无一人。先锋将谢彦章好不容易才在县舍发现了一个书生，一问才知，此人姓刘名嗥，字克明，年方二十三岁，其堂兄刘去非在大梁为官，谢彦章半信半疑。幸好刘去非此时刚好在军中，谢彦章连忙遣人去请，刘去非果然认识刘嗥，二人一见，抱头相哭。谢彦章这才相信刘嗥所言，当即将其带到刘浔面前。

刘嗥对刘浔言道：“你们来晚了，昨日夜间李嗣恩就已经从此路过，此时恐怕已经进入太原了。我是在这里做客的，所以他们并没让我回避。听李嗣恩与县令说，梁军意欲奇袭太原，可能会从此路过，让他们尽快躲避，故而，县令便带着百姓离开了乐平，我躲在一家百姓的柴房中，等你们到了好告诉你们。李嗣恩还说，晋王正率大军在后面追击，周德威也已从幽州发兵太原了。”

梁军闻听前面太原已经有所防备，后面追兵已经不远了，尽皆大惧。

其实，刘皞所言只有一小半是真言：他的确是在昨晚遇见的李嗣恩，不过二人早就相识，二人商量之后，这才让刘皞留在乐平。其实，此时太原、幽州尚不知道梁军偷袭之事。

刘浔却信以为真，他眼看着奇袭之策被阴雨所阻，不禁大为沮丧，心中叹道：“大梁难道真的气数将尽了吗！为何连上天总在帮助晋人呢？”脸上但却不敢显露出来，故作从容地安抚众将道：“这些早就在刘某意料之中，现今，我等已离家千里，深入敌境之中，我等只有抱着必死之心，才有生机。”众人这才打定主意，随刘浔下山，直奔邢州而去。

谢彦章素来喜欢文士，劝刘嗥随他一起走。刘嗥此时也无去处，只得跟随在谢彦章左右。

高行周昼夜兼程赶到幽州后，向周德威传达了晋王的军命，周德威大急，当即率领一千轻骑疾进太原，行至土门，才探知刘浔已整众下山，已经从邢州陈宋口渡过漳水了，正屯军于宗城。周德威当即决定：不去太原，改追刘浔！

刘浔这一趟往还，战马死了过半，人员损失三成，到头来，却连一个晋军的影子也没看见，他越想越是懊丧。恰在此时，斥候来报：晋军粮食极度匮乏，剩余粮食大多蓄积在临清。这让他又看到了希望，当即决定抢占临清以断绝晋军粮道。

周德威马不停蹄，急追刘浔。追至南宫后，即获悉刘浔正在向临清进军的消息，周德威当时就明白了刘浔欲抢占临清的意图，不禁大惊，此时想去援助临清，已根本来不及了，他急中生智，立令精骑将擒获的数十名梁军斥候带来，先割断了他们的手腕，然后放他们回梁营，并让他们带话给梁军——“周侍中已占据临清了！”

随后，周德威又率数名健骑连夜疾行，追赶梁军。天亮时分，周德威终于追上了梁军，他故意从梁营前掠过，进入临清。刘去非见周德威已入临清，劝刘浔道：“临清得周德威援助，已难攻取，不如另图。”

刘浔却道：“周阳五大张旗鼓地入城，足见他所率部众不多，不足为虑，传令全军，全力攻打临清，务必将其拿下！”

李存勖闻听刘浔要攻袭临清，不禁大惊道：“若临清有失，我军危矣！”当即亲率数百骑军先行袭扰梁军，令李嗣源、符存审率大军跟进，二将拼命阻拦，却哪里拦得住。

李存勖抵近临清后，正赶上梁军正在城下扎营，李存勖马不停蹄，当即率军冲入梁军之中。刘浔立令布阵，将李存勖及其数百骑围在了阵中。李存勖及其亲军虽然英勇，怎奈梁军有数万之多，无论如何冲突，却总是在敌军阵中打转转。危急时刻，突有十余骑自外围杀入阵中，当先一员小将，身着绿色战袍，虽然一脸病态，但却勇悍之极——此人正是石敬瑭。石敬瑭凭着一柄长剑，硬是在厚厚的梁军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将李存勖救了出去。此时，李存勖所率领的数百骑亲军已经伤亡殆尽了。

石敬瑭自小就跟着李嗣源，因其作战勇猛，骑射工夫冠绝军中，军中皆称其为“左射军使”。李嗣源更是把他倚为心腹，命他这个女婿典掌亲骑，号称“三讨军”。此次，李嗣源见李存勖执意出击，担心他会有闪失，这才命石敬瑭随后探听消息。正逢着李存勖危机，石敬瑭便一面遣人回报，一面杀入了阵中相救。

正是由于李存勖的冒死冲阵，才让刘浔攻取临清的用心又付诸流水了。当日，李嗣源率大军赶到，刘浔见状，只好率军赶往贝州。

当晚，李存勖专为石敬瑭设宴，席上，李存勖抚着石敬瑭的后背对众将吏道：“人说，将门出将，此言正应在石将军身上！石将军虽然瘦弱，勇猛却胜过马孟起，活脱脱一个病太岁！”说罢，亲手为其啗酥。啗酥，乃沙陀最重的大礼。

自此，“病太岁”石敬瑭之名，名动军中。

李存勖知道，刘浔远袭太原未能得逞后，士气已是大为低落，如此良机，他怎会放过？当即亲率大军东进，将大军安营于博州，以逼迫梁军，令周德威率军急攻刘浔屯军之地——堂邑。刘浔闻讯，只好避开晋军锋芒，移军至莘县，晋军又跟踪而至。刘浔知道，此时已抵近黄河，不能再退了，遂决定坚守莘城，一面令兵士百姓加固城防，挖掘堑壕，一面从莘城向南修筑甬道，一直通到黄河，以便输运粮饷。李存勖见刘浔防御严整，且摆出了一副长期作战的架势，也将大军驻扎在莘城之西三十里处，与梁军烟火相望。自此，两军一日数战，各有胜败，又成了僵持态势。

李存勖早就听说“冠八方”元行钦骁勇过人，有万夫不挡之勇，便想把元行钦调至自己帐下，李嗣源虽然心中不愿，但也不敢违抗，只好忍痛割爱。李存勖大喜，当即将元行钦收为养子，加封为散员都将，赐姓名为李绍荣。

次日梁军大举来攻，元行钦急于在李存勖面前立功，抢先杀入了梁阵，果然是所向披靡，无人匹敌。李存勖在高处，连连喝彩。元行钦越战越勇，竟匹马单枪地杀向了梁军的纵深之处，李存勖大急，眼看着他就被梁军重重围住了。乱战之中，元行钦被一名梁将用剑刺中了面部，登时就满脸流血，看上去甚是吓人，李存勖大连声呼：“绍荣危矣！绍荣危矣！”立时就要亲自杀入阵中去救元行钦，符存审、郭崇韬见状，死命将其马头拦住。李存勖捶胸顿足，心急如火，高呼道：“谁去救绍荣？”李嗣源麾下一员银盔银甲的小将应声而出，说道：“晋王勿急，末将愿往！”说罢挥舞纯银长枪策马进入了战阵，向元行钦靠近。李存勖定睛观看，只见小将把银枪舞成一个银色的光罩，所过之处，梁军人仰马翻，但却无法近他身边。不一时，小将杀到了元行钦身边，二人并肩作战，很快就杀出了重围。李存勖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遣人将小将招到了跟前。

小将走到近前，李存勖这才认出，原来是高行周！李存勖赞道：“在太原时，孤就看你一表人才，绝非凡品，没想到竟有如此武艺，真乃长坂坡之赵子龙也！”

高行周只说了句：“谢晋王夸奖！”就拜别而去了，自此之后，军中皆将高行周呼作“小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