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所遇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巨大的恐慌笼罩了他。
宴幸之,还活着吗?
“阿幸!”这个称呼自从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就像叫了很久那样熟稔。
回答他的只有怒号的风声,何所遇不知该去往何方,只能迷茫的站在原地。
突然东南角传来一声微弱的怒吼声,像是强弩之末的不甘心,何所遇知道那是那个怪物的声音,他像是在沙漠中找到方向的旅人,拔腿就往那边跑去。
那边的,宴幸之手中的长剑化作一把钢鞭,长长的鞭子捆住犼的脖子,那犼的前掌血肉模糊,一只眼睛也鲜血直流,小山般的身躯在地上蠕动显得臃肿肥笨。
宴幸之的眼睛竖成一条直线,拉着钢鞭的手青筋毕露,他的衣服变成他常穿的红衣,地上一滩流动的血,不知是他的还是犼的。
渐渐的,犼不再动了,他脱力的躺在乱石堆上,周围不再有怪物的怒吼,好似世界都安静下来,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凉。
他杀死了犼,可是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是这犼被囚禁在这荒原漫长岁月,高傲的它不愿意进食除龙以外的东西,他根本没有胜算。
虽然他这次救下了主人,可是等主人被传送出去以后呢?
没了自己保护而且已经暴露身份的主人,被那群人随便派一个东西就能害死。
宴幸之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凉飕飕的好像漏了一个大洞,宴幸之单手施法想要为自己止血,可是却没有什么用处。
难道自己要死在这里吗?
可是他不能死,他的主人还在等他。
“阿幸!”在陷入黑暗中时,他听到有人在喊这个名字,这让他仿佛回到了万年前的大战之时,他记得也是有人在喊这个名字,然后向他奔来。
——万年前
“阿幸!”
那是一个让他有点讨厌的声音,充满阳光活力,像是一个惹人烦的熊孩子。
但是这个熊孩子是他主人的亲弟弟无忧殿下,还与他有半师之恩,所以宴幸之不能当做没听见,他恭敬的站在原地,道:“殿下。”
“啧,我教了你一年,你怎么还是一个小呆瓜。”无忧不满的道。
宴幸之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唇偷偷在心里反驳道:“我才不是小呆瓜。”
宴幸之尚且年幼,脸上的婴儿肥未消,他以为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殊不知在他人眼中,他因为不服气而稍稍鼓起的嘴巴有多么显眼,又多么招人。
无忧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宴幸之带着肉感的脸蛋,手感真实意料之中的好,他先是用力捏了捏,然后又往外扯了扯,道:“怎么不开心了呀,小萝卜头。”
宴幸之非常想把那双作乱的手狠狠打掉,他都可以想象到,那双面具下的脸非常欠揍的勾着嘴角。
“阿幸,说话,”那双眼睛又不笑了,非常严肃的盯着他道,“不然明天不教你新招式了。”
可恶的面具人!
他学新招式是主人给他的命令,而且那个新招式看起来很厉害,学会的话就可以更好的保护主人。
“没有不开心。”宴幸之回答的干巴巴的。
那人一双露出面具的眼睛愉悦的眯起来,他松了手,少年的脸被他揉红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像是哄小孩般道:“乖,叫哥哥就教给你。”
宴幸之涨红了一张脸,一贯清冷的眼角也染上薄红,从天而降的夕阳穿过厚厚的云层,似是谁在天边放了一场大火,最后落在那个红衣少年身上。
他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哥哥”,然后无忧在他面前放肆的笑着。
宴幸之不知为何会在这时候想到那天边的火,就如同现在荒原上的一般,鲜艳而热烈的颜色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淡漠,那种生命流逝的冰冷黑暗在一点点吞噬光亮。
“阿幸!”
宴幸之又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幻听,坠入无尽黑暗的前一刻,他以为的冰冷被驱散,他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声一声有力的心跳震着他的耳膜。
他跟随本心念出了一声“主人”,不过声音太小,泯没在狂烈的风中,无人知晓。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宴幸之躺在医院的床上,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空间,动了动手想要挡住刺眼的光,却没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输液器,针头从皮肤中脱落,洒下星星点点的血落在纯白的被子上,那抹红让宴幸之的脑袋迅速清醒。
他不是应该死在荒原了吗?
是谁救了他?
他的主人呢!?
宴幸之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太过着急他差点跌下床,与此同时病房的门也从外面打开,呼啦啦进来一堆医生护士,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听诊器就伸进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