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言庭点点头:“好,那就不要骗我。你说,我听,好吗?”
服务生很快送来他们的食物,蓝缨垂眸看着漂亮精致的餐碗,坐的笔直,似乎没有动筷的打算,宫言庭说:“先吃东西,吃完东西了再说,要不然一会没力气说话了怎么办?”
蓝缨原本绷着脸的脸,因为他的话一下放松,她有些恼羞成怒,瞪着眼不说话。
宫言庭伸手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先吃东西,看合不合你胃口,不喜欢再点。”
她拿着筷子发愣,半响低头吃东西。
他越好越体贴,她的心里就越不安,越愧疚,心事重重的吃着食物,偶尔还会抬头看宫言庭一眼。
宫言庭吃了一边的东西,又发笑,“我的小女友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不安,是不是愁的吃不下食物了?”他叹口气,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说:“快吃,吃完了我们聊会天,要是再磨磨蹭蹭的,下次再弹就我就用十成力气。”
蓝缨捂着脑门,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他好像弹她脑门上瘾了,这都第几次了?动不动就弹一下,很疼的呀。何况她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用这样的动作呢?
她拧着眉,抗议似得说:“我又不是小五!”
宫言庭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在我眼里,你跟小五那几个丫头差不多,只不过你喜欢绷着脸,拿自己当小老太太,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年轻的姑娘,怎么就不能像个姑娘的样子?还不是小五……”
蓝缨真是无语了,揉了揉额头,郁闷的低头吃东西。
好在她一碰到食物的时候就很专注,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没有吃到过不好吃的食物,更无从谈起挑食这话。
她低头吃东西,宫言庭坐在对面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吃的专心致志,根本没有没注意到宫言庭的视线。
宫言庭真的觉得每次看到她吃东西的时候,会很有食欲,因为只要摆在她面前的东西,她每样都能吃完,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吃的不少,却因为速度不快,所以给人感觉她吃的并不多。
他笑眯眯的看着她认真的吃东西,忍不住笑了下,伸手把自己面前的一小份浓汤推到她面前,“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蓝缨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吃东西。
因为宫言庭的关系,她几乎吃遍了青城所有的美食,稍微有点知名的店铺,他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然后带她过去。
开始蓝缨以为宫言庭是自己喜欢品尝美食,后来慢慢的才发现,宫言庭其实本人显然对美食没有执念,有好吃的他会吃,不好吃也不挑,更不会说,顶多是少吃两口,他千方百计找美食店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带她去。
他在美食上是这样,去游乐场玩耍也是这样。
等到两人吃完饭,服务生送最后的果盘过来,顺便收走了其他餐具,蓝缨终于要正式面对宫言庭,向他坦白自己不堪的过去。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生活在一个又脏,又昏暗的孤儿院,哪里冒全是那种没有人要的孩子,院长妈妈面对来探望孩子送各种东西的访客时很温柔,但是当那些访客走了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蓝缨低着头,语调平静,就像是在跟他讲一个寻常故事一般。
“我记得经常会有很重要的访客来,院长妈妈每次都让孤儿院里最好看的姐姐过去,有时候还会叫好几个好看的姐姐,每次她们回去的时候,我看她们的样子,就好像要死了一样。我那时候小,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那几个长的好看的姐姐,其实是被院长妈妈叫过去陪客人的,这样可以换来孤儿院的一些利益,虽然那些东西我们一样都拿不到,但是我们依赖着院长妈妈活着,所以我们只能听从她的安排。饥饿、寒冷、长时间的劳作,这是我记事之后的全部生活。”她伸手捏起牙签插了一块三角形的西瓜,说:“食物对我来说,是全部。为了抢到一块脏兮兮的黑馒头,我要比别人更早爬起来,因为孤儿院的大孩子太多,我抢不过他们,有时候哪怕我起的再早,我也抢不到,那么那一整天我都要挨饿……”
她始终低垂着眼眸,“我以为,那里会是我永远的家,直到有一天,有一群到了哪里,他们找遍了孤儿院,挑选了好几个长的漂亮的孩子打算带走。”她慢慢的抬头看向宫言庭,说:“我很幸运,我是他们中的一个。我终于有机会离开了那个灰暗的地方。”
宫言庭微微拧眉,看着她,沉默的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被人带到一个地方,接受了层层的测试和考验,最终,我在一个临时居所安定下来。”她说:“我接受学校的正常教育和机构的各种体能训练,我害怕我会是不合格的那个人,所以我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做的最好,不管是文还是武,我都努力做到最好。成为所有人的第一名。后来我知道了我的任务,我被要求保护一个女孩的安全,她是我被人挑选和训练的最根本原因。高考的时候,我接到的任务是进入青城大学英语系,我会是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后来我真的成了她的同学,和她一个宿舍,全权照顾她的日常生活起居。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单纯又善良,有一颗充满正义的心。我很高兴我要保护的女孩是那样一个人。我也很高兴,因为在哪里,我认识了小五,如果不是她,或许我现在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和你讲这些。”
宫言庭点点头,然后他问:“你说的女孩,是燕大宝?”
蓝缨抬头看他,然后她点点头:“对,是她。小五促成了她对我的关心,也在我大学毕业之前得到了自由。我自由之前,机构提供我食衣住行,我不需要打工赚钱,我自由之后,机构停止了对我的资金帮忙,所以我不得不自己赚钱。虽然有点辛苦,但是我很喜欢也享受这种自由的感觉。”
宫言庭忍不住笑,“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蓝缨慢慢的低下头:“我在机构的时候,我有一个教官……”
宫言庭抬眸看向她,“教官?”
蓝缨郑重的点头:“对,教官。”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讲起她和那位教官之间的事。
虽然她用最简洁的话讲了过程,可宫言庭还是发现了她在说到那个人的时候,身体在微微发抖,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她抱着胳膊,身体缩了缩,说:“我那时候在机构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讨厌机构里的所有人,所有人……包括我的两位教官,他们每一个人都让我感到恐惧和厌恶,正因为我对他们的厌恶,对机构里出现的各种现象的憎恨,对他们自私和黑暗的唾弃,所以我在遇到一个看似简单的人之后,便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他,我觉得他是不同的,他和我的那些教官不同,他善良又阳光,就像是我灰暗生命中的光,我以为我遇到了我真命天子,我甚至庆幸自己比机构里的任何人都幸运,因为我遇到了我的真爱,我觉得别人都没有幸运,结果……”
她低下头,好一会都没有发出声音,过后她发出常常的吸气声,虽然在努力的压抑,可宫言庭还是听到了她哽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