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了点教训口吻,大约是身份使然,显得不容人违逆。但又确实是好意。
这好意来得全无出处,只令人心惊。
兰宜忍住了询问,不论沂王意欲何为,若能借他的手先离开杨家,不失为一个破局办法,至于下一步,到时再说。
“杨家出了什么事?”她转而问。
杨家一定出事了,不小,不止一件,到杨文煦无法应付的程度。
沂王又皱了皱眉。
他看上去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脾气很不怎么样,这回索性没搭理兰宜,而是转身道:“去把孟三叫来。”
守在门边的见素福身听令去了。
兰宜听孟三这个名字像那日救她的年轻男子,不知忽然叫他来做什么,见沂王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人在屋檐下,不能冒触怒他的风险,只得安静等待。
没等多久,孟三来了。
果然是那年轻男子,拱手向沂王行礼:“王爷传召属下,不知何事?”
沂王抬一抬下巴:“杨家这阵子的事,你说。”
“是。”年轻男子孟三立即应声,兰宜不知是不是自己久病眼花,觉得他还精神抖擞了一下——
“杨家最近可热闹啦!”孟三声音清朗,“他们家的姨娘——年轻姓姜的那个,被送到乡下去了,罪名是毒害主母。”
这在兰宜意料之中,事掩不住,那只有姜姨娘背,姜姨娘曾给她使过那么多绊子毫发无伤,结果倒在这件无辜的事上,也是讽刺。
“杨老爷和赵老爷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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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翠翠瞪圆了眼,忍住到嘴边的“为什么”,竖直耳朵继续听。
孟三尽职解说:“赵老爷和杨老爷有约定,要把小女儿给杨老爷做新儿媳,你们家那姨娘挺厉害的,知道这事,临走前把风声散了出去。赵家小女儿名声坏了,在家闹着要上吊,赵老爷就到杨家要说法,杨老爷声称病了,不能见他,杨文煦出来,在门前与他说,所谓婚约子虚乌有,而两家瓜田李下,不能不避嫌,以后就不再往来。赵老爷气走了,杨文煦又让人把他之前送给杨老爷的礼物都退还回去。”
兰宜:“……”
这还真是够热闹的。
孟三绘声绘色:“赵老爷可生气啦,前两天在大街上终于遇见杨老爷,就扯着他吵闹起来,杨老爷觉得东西都还了,不欠他什么,不肯相让,两个人越吵越凶,动起手来,你一拳我一脚的,越打火气越大,后来,赵老爷用力推了杨老爷一把,杨老爷摔了一跤,头磕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就爬不起来了,下人把他背回家去,请了大夫来看,说卒中偏瘫了。”
“……”翠翠目瞪口呆,好一会后才想起来狠狠道:“报应!”
她已经从兰宜口中得知了下毒的未必是姜姨娘——兰宜偶尔清醒时说的,交待后事的意思,而孟三说的这些是连兰宜也不知道的,无疑佐证了杨老爷才是真凶。
兰宜笑了笑。
她想过杨家的情形精彩,没想到这么精彩。
只不知杨文煦为何因此要与她和离,两者之间,还缺了一根最重要的线。
兰宜又想了想,赵家在青州家业不小,不然杨老爷也看不上他,能做大户掌家人,能通过仰天观一事结交上杨老爷并窥知杨家内情,果断下注博贵婿提升自家门槛,赵老爷眼光和魄力都不缺;而杨老爷又是个什么人呢,无信义,无头脑,无手段,一切都还停留在乡间田头的一个老农。
这样的人,赵老爷不可能听信他的口头空话,就一门心思地讨好,最终赔了夫人又折兵。
兰宜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