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隐忍的怨怒变成大怒,正要发作,周围的人都乱了起来。
“王爷!”
“王爷您伤得怎么样,大夫呢,快传大夫来!”
“刺客在那里,快抓刺客!”
一片混乱里,沂王皱紧眉,伸手捂住了右臂。
他的右臂侧上,插了一支短短的羽箭。
箭支做得粗糙,但杀伤力不弱,沂王指缝里开始渗出鲜红的血。
他穿了盔甲,但为了方便活动及尽快赶到昌平,甲衣的样式是相对轻便的无袖罩甲,乱民手里可堪作乱的不过是锄头一类,罩甲应该就够防身,谁知道会有箭支出现。
太子呆住了,后心直发凉——沂王要是不推开他,那支箭射进的就是他的后心。
忽然出现这样的变故,乱民们吓得四散奔逃,什么热闹也不敢再看了。
射箭的人没跑,他是个中年男子,面容粗糙,像是饱经风霜之色,他往后退了几步,不等护卫们近前,将手里的弓往地上一摔,哈哈笑道:“大郎,爹没用,不能为你报仇,爹这就来陪你了!”
他手里还有一根羽箭,用力往心口一插,人便倒了下去。
乱民们吓得跑得更快了。
官员们有的惊呆,有的忙向沂王靠近,一时也顾不上下令去抓,很快人都跑光了,庄园四周一下子空落下来。
沂王右臂伤处的袍袖已被染红了一小片,曾太监急得嗓子都劈了,尖利地指挥起人将他扶上一个护卫的马背——沂王伤的是右臂,无法再自己掌控缰绳,又让人赶紧去请大夫找药。
沂王表情镇定,只是众人都看得出他脸色已变得苍白,他从通州码头连夜快马赶来,到地头也没空歇息,现下又一直失血,虽伤的不是要害,也难免要变得虚弱。
何况,以他亲王的身份来说,受这样的伤已经算件很了不得的事了。
沂王到了马背上,靠着护卫向底下的毛指挥使和昌平知县点一点头:“余下诸事就交给你们了,保护好太子殿下。”
毛指挥使忙道:“是,王爷快去治伤吧。”
这趟差事顺利又不顺利,来救太子,太子没事,可把王爷伤了,也是让人烦恼地想挠头皮。
沂王淡淡地再向太子告别,太子连日来所受惊吓无数,以这次最大,因为危险离他实在也最近,再是瞧这个弟弟不顺眼,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回过神后,赶紧催促他去治伤,倒也像一个充满关切的兄长。
沂王被护卫带回了落霞庄。
两处离得近,他不用遭受太多颠簸,他在主院下马不久,最近的一个大夫也被护卫快马带过来了。
这大夫医术一般,得知中箭的是位王爷,抖抖索索地比划了好一阵子,竟不敢下手拔箭,曾太监气得大骂他,沂王阻止了,让他派人到京里去请大夫。
昌平以田庄居多,好一点的大夫都不在此处,好在靠近京城,快马的话一个时辰够来回了。
“再让人去码头把孟源带来。”
拔箭治疗之后还要休养,自然是沂王府自己的医正用起来最顺手了。
曾太监答应着要去,想起来又忙转头问道:“王妃娘娘呢?要不要请娘娘也回来。”
沂王顿了片刻:“问一问她,随她自己吧。”
曾太监难得地有点糊涂,这算个什么说法,依他想来,王妃娘娘就该一起回来好照顾王爷才对,他不过是顺口请示一下,怎知得了个莫名说辞。
当下也不及多想多问,忙忙出去找到护卫,原样将话传了出去。
护卫赶到码头时,兰宜正靠在舱室窗边,看着外面的晚霞渐渐暗淡下去。
她没再担心什么,杞人忧天又无用,只是觉得有点无聊,这个时辰了,城门快关了,沂王今天多半回不来,她要在船上再住一晚上了。
也不知太子救没救出来。
他应该不至于就这么被乱民害了,要是真的这个不大可能发生的事发生了,说实话,她第一怀疑的不是乱民,而是沂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