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西自己不把乳母邓夫人的安危看得太重,其他人自然也就重新开始欢声笑语起来。虽然听说有盗匪,但安庆西对于自己的行宫却并不担心。洛城的城墙很高,城市很大,行宫周围有五千人守着,就算是官兵插了翅膀飞进城,三千铁骑也能护送他突出重围。行宫外面马蹄声隆隆响起,两千骑兵离开了。这两千人排成长队,沿着街道一路狂奔。把守城门的叛军看到火龙一般的骑兵队伍飞驰而来,连忙将城门打开,战战兢兢的看着骑兵蜂拥而出。在城楼的阴影里,披着斗篷的严松看着默默数着骑兵的数量,脸色渐渐变得凝重。离开行宫去青牛驿救援的骑兵,只有两千人。这就意味着,留在行宫的护卫,依然多达三千人。严松叹息着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就算杀了安庆西那个逆贼,三千铁骑四面围攻,诛杀逆贼的壮士恐怕没几个能够逃脱的。”
相比忧心忡忡的严松,负责破坏城门的杜梓美倒是没有什么畏惧。杜梓美全家遇难,只要能报仇,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严松带着杜梓美来到城楼下面的机关房。洛城的城门,由两扇一尺厚的城门组成。除了城门之外,洛城还有一道万斤铁闸,用来在最紧急的状况下阻断敌军。机关房就是用来控制万斤铁闸的。平时机关房严禁闲杂人等进入,所以显得颇为神秘。开门进去之后,这一切就显得简单了。万斤铁闸由一道道的金属齿轮固定,悬挂于城门洞的上方。遇到紧急情况,掌管机括的校尉拉动滑杆,万斤铁闸就会在齿轮的控制下缓缓落下——没有机关房里的齿轮帮助,很难再把万斤闸升起来。“你有破坏的方法吗?”
严松愁眉苦脸的说道:“我来看过两次了,这些齿轮是金属打造的,一个就重两三百斤,而且一层层压紧了力量,根本没法拆开。”
杜梓美点点头,他拿出一个密封袋子,将里面的粉末均匀洒在齿轮上,然后用火把点燃。那些粉末迅速燃烧起来,发出炫目的白光。而金属齿轮在火焰的灼烧下,铁水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很快,齿轮组被一滴滴冷却之后的铁水粘合起来,变成了一个非常粗糙的大铁块。严松又惊又喜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到不可置信。需要十几个铁匠忙碌两三天的活,居然被这么一袋子不起眼的药粉给解决了?杜梓美拿着剩下的半袋子药粉说道:“大人尽管放心,有这袋宝物,我一个人就能让洛城到处燃起大火。”
严松的信心也恢复了,他满脸笑容的说道:“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一定能让行宫的守军顾此失彼。”
杜梓美嗯了一声,他站在城楼的黑暗角落里,静静看着远方的原野。今晚月黑风高,虽然青牛驿的大火照亮了天空,但四周还是一片黑暗。过了片刻之后,黑暗中传来轻微的马蹄声。三百多匹战马疾驰而来,但因为马蹄上包裹了毡布,所以奔跑的声音并不大。严松的一名亲信带着十几个城门兵,在东门静静等待着。那三百多匹战马鱼贯而入之后,洛城的东门缓缓关闭。没有人接应的话,厚厚的城门可以阻挡援军入城。杜梓美露出欣慰的笑容。按照约定,此时杜梓美应该要准备纵火了。复仇心切的杜梓美来到前两天选好的一座宅院外面。这座宅院,是一名叛军副将的官邸,正门有两个士兵站岗,但其他方向却无人防守。杜梓美来到官邸的院墙外面,他将一个拳头大小的泥团,朝着柴房的位置丢了过去。行色匆匆的杜梓美也不管后续的事情,朝着下一个目标快步走去。在杜梓美的背后,火光和浓烟渐渐亮起。纵火的并非只有杜梓美一个人。在黑沉沉的夜空里,繁华的洛城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繁星般的火光逐渐扩大,火光渐渐升高,一道道烟柱腾空而起。在洛城刺史李佑长的“英明指挥”下,洛城的衙役、捕快倾巢出动,开始努力灭火。但不知道为什么,火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顺着风向,朝行宫烧了过来。衙役们火急火燎的前往行宫,向安庆西报讯。在逐渐扩大的混乱中,明岳等人聚在一个偏僻的庭院中。庭院附近,就是洛城行宫。院子里的人,来自天南地北。这些人的身份不同、职位不同,但都和叛军有着解不开的国恨家仇。袭击青牛驿,让突袭者们损失了不少体力,脸上也被烟火熏得黑黝黝的。现在,大家坐在台阶上、石头上,喝着清水吃着干粮,静静等待着时机。庭院门口,不时有严松和李佑长的亲信过来禀告几句,然后又匆匆离开。左忠堂看着行宫的方向,他低声向明岳问道:“先生,你说安庆西真的会离开行宫吗?”
周围的武者们都盯着明岳,眼神中满是期待和疑惑。“如果安庆西这个逆贼不出来,我们就杀进去!”
明岳提高声音说道:“安庆西贪生怕死,他肯定不会躲在行宫里等着被火烧死……到时候他肯定会在护卫的陪同下,前往南门外的叛军大营。到时候我们就在这里展开伏击,一定能取他狗命!”
左忠堂想了想,跟着点点头。城中四面八方到处着火,而且火势借着大风汇聚成一片,铺天盖地的朝着行宫烧了过去。在这种混乱的形势下,安庆西呆在洛城行宫里已经不见得安全。在李佑长刻意的添油加醋之下,安庆西也不知道城里来了多少敌人。所以安庆西肯定会在骑兵的保护下离开行宫、逃出洛城,去城外的大营避难。进了叛军大营之后,那里有八千士兵,安庆西才能找到一点点安全感。众人低声商量着,一个在围墙上瞭望的武者低声喊道:“大人,行宫那边有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