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给苏曼汇报了,又把当年跟哑哑那些事也挑重点说了一遍(重点是指没有莫小可的部分)。吃一堑长一智,我都吃了那么多堑了再不长智还得了!你看我现在还在跟苏曼计较林雪的事对吧,那就绝对不能授人以柄,要知道莫小可也曾是苏曼心头的一根刺,谁叫我当年眼瞎对着人家苏大小姐喊了莫小可的名字呢。
这边我还自作聪明呢,那边人精早已听出我话里不尽不实的地方,直接一针见血地戳我了:“你后来去的次数越来越少,恐怕不是因为学业的缘故吧,嗯?”
“……”我顿时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咳了一声,“你还喝咖啡么?”
“别妄想转移话题。”苏曼浅浅地笑着,那表情分明在说:就你那点心眼还想糊弄我?
“哦……”我只好拉长了声音又缩了回去。
“容我猜猜。”苏曼漂亮的手指(忽视那块讨厌的纱布)在瓷滑的咖啡杯边缘轻轻抚弄着,“是因为莫小可吧?你对那女孩子同情若此,恐怕除了她之外,也没人能阻止你去看望了。”
“……”你说我白费心机图了个什么?
“思归,我总在想,为什么你对恋人的无条件包容在我身上就体现不出来呢?”我这一不吭气,苏曼反倒来劲了,“莫小可这么任性的要求你都可以答应,可回想起来,你以前却总是为了朋友的事情和我置气呢。”
想争辩却有点辩解无力,仔细想想,那时候为了简妍的事,还真是没少给苏曼添堵。我迟疑着道:“莫小可就是个任性的孩子,跟她都没道理讲的,如果不理她,她会烦到我抓狂。可你不一样,你那么聪明成熟,人也厉害,再加上你做什么都是自己计划好从来不和我商量的,有时候心里就会抗拒接受,会觉得……”
“会觉得被我压着了,是吧。”苏曼非常善解人意地说出了我一直组织不出语言的想法,她了然地笑笑。“你会这样想也很正常。”
我一怔,“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早已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主了,我没有计较,只是偶尔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你的依靠。”
“你还太小了。”苏曼笑了笑。“不过,能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好事,说明你还没有失去自我。”
脑中一懵,不禁又想起上次苏曼说的“爱我,让你失去自我了吗”这句话了。自从我们复合以来,苏曼不止一次说过她觉得我对她的爱里夹杂着太多的冲动,接近殉道士的那种热爱,反而与最开始时单纯爱她的初心有了出入。对此我理解为失而复得症候群,从来也不曾深想。可她现在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我还会去思考是不是被她压着了,而不是盲目地附和她,这说明我的爱渐渐开始趋于理性了?
可,不应该啊,我仍是那样热烈地爱着她,我并不觉得我对她的爱变少了啊。
只是说我小倒是不争的事实,而这言外之意也不外就是“你还太小,不能依靠”了。我心底恻然,仔细想了想,那还真不能怪苏曼。当年认识她的时候我才刚大学毕业22岁,满脑子不切实际的真善美,对别人豪情万丈,在她面前就各种小肚鸡肠。至今都记得她骂我那句“弱者思维”,当时那怒其不争的眼神,历历在目啊。这样子的我……她倒想跟我商量呢,话还没出口我已经认定她是错的了。
我被自己以前干过的破事儿给打击地差点滑下地去,好容易才捡起来剩下的自尊,抖着嗓子道:“我,我知道我以前很幼稚,可是我是真的很想成长起来,我也在努力了,努力去变成值得你依靠的人。”
“有待观察吧。”
苏曼给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听得我心里百爪挠心得痒了起来。正要再说点什么,她却微微一笑,清透的眸光在我脸上只是一转。“你给我戴了好大一顶高帽子啊,什么成熟厉害的,无非就是想堵我的嘴,以免日后干涉你去看望纪予雅吧?”
虽然我说那话的时候真没想到这茬,可被她这么一提醒登时醒悟,这茬还真得想一下。“那,你介意我去看她吗?”
“介意啊。”苏曼特实诚地回答,“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别人暗恋我的女朋友,难道我还要额手相庆?”
“什么暗恋啊,哑哑对我只是依赖吧,毕竟在她最难过的那段时间是我陪她的。何况,她才十七岁。”没想到苏曼会这么直接地说介意,我登时为难了。
“再看吧。”苏曼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地纠缠下去,“so……你打算怎么做?”
“我答应明天去看她了。”我老实地说,“对不起,事前没和你商量,只是当时的情况太突然,我实在不忍心。”
苏曼沉默了。我一惊:“你不开心了?”
“你在做决定的时候,有想过我会不开心吗?”苏曼问。
怔住,我摇摇头。“当时没想那么多。”
“那好,这次就算了。”苏曼招手喊来侍应生结账,然后站起身。“走吧,我回公司,你也该去上班了。”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走了出去,看她若无其事地拿出车钥匙摁了一下,手指已经扶上了车门把手。
忍不住便拉住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去吧,你的手能开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