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璎歉意地一笑,道:“先生,裴璎知晓洛阳大捷,也不该这么早来叨扰先生,可昨夜的一个梦让我有些心慌,便想来请教先生。”
鲁胜笑道:“梦?是何样的梦?李夫人说与老夫听听。”
听着裴璎的讲述,鲁胜的笑容依旧,可眼中却有了不易察觉的担忧。
“李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日日心念世回,总怕他有事,所以这梦呀!也就将你所担忧的事展现给你。”
老人为裴璎续了茶,笑着安慰道:“不打紧的,一个梦而已!”
见裴璎略有宽心,老人继续道:“适才,老夫还为世回卜了一卦,虽是多灾多难,确是个长命富贵身,李夫人就不要担心啦!”
裴璎闻言,脸上的忧色顿消,露出了笑容。
这是她最想听到的话,也是这个清晨里她最喜欢听的话。
“姑娘,您看看,婢子就说没事的,您还不信。”
丫鬟黛菱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下您相信了吧!姑爷多厉害的人,哪有人能伤到姑爷呀!”
既然解了心疑,裴璎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见黛菱喝茶的样子,笑道:“哪有像你这样品茶的?猴急一般,你就不能多学学翠烟。”
跪坐于一旁的翠烟掩着嘴笑,可掩嘴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眼中有一抹惊恐,眼眶已见微红。
翠烟不会占卜,她只是听说过一些。
蓍草断,泽水枯,万物绝生。
这是凶卦呀!
看到折断的蓍草时,翠烟就想到了这句话,但她并未放在心上。
然而,当鲁胜说刚刚给李峻卜了一卦,翠烟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这断了的蓍草是姑爷的卦象,姑爷他。。。。。。
裴璎没有发现翠烟的变化,鲁胜却看到了。老人笑望着翠烟,不宜察觉地摇了一下头。
“先生,有了您的解惑,我也就放心了,不打扰您了。”说罢,裴璎起身向鲁胜辞别。
黛菱与翠烟跟在后边,一同走出了房门。
出院门时,翠烟转头望向鲁胜,眼中已经有了水花,老人依旧是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了笑容。
裴璎主仆离开不久,鲁胜唤来弟子黎天行,做了一番吩咐后,两人一同离开李府,来至了郡府衙门。
一进衙门的议事厅,鲁胜即刻问道:“世康,洛阳方面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彭毅在哪里?”
李峻不在,郡府衙门由鲁胜主事,李钊则辅助鲁胜处理衙门内的具体事宜。
听到鲁胜的问话,李钊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回道:“郡丞,今日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彭副将一早就被季弘喊过去了,应该在城防营。”
彭毅是影卫的副将,替代主将杜麟负责影卫的事务。如果他这边都没有最新的消息,鲁胜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糟糕,又或者说那个卦象并非是指当下。
李钊见鲁胜面色不佳,关心地问道:“先生,您怎么来了?这边若有要事,我会让人禀告您的。”
毕竟,鲁胜年事已高,李峻都不愿让老人过多劳累,李钊就更不敢让他事事躬亲了。
鲁胜摆了摆手,正欲说话,一名府衙通事快步走进来,神情紧张道:“郡丞,朝廷来人了,有圣旨要宣读。”
李钊疑惑道:“圣旨?府君不就在洛阳城吗?朝廷怎么还跑到荥阳来宣旨?”
鲁胜闻言,不由地心下一沉,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李钊,你速去军营告知郭督护,让他即刻撤回阳城山一线的兵马,全面退入荥阳备战。”
老人的语速极快,丝毫不给李钊发问的时间,继续道:“通知城防营关闭城门,派一队军卒来府衙,命季弘速领兵守卫李府。”
鲁胜的神情严肃,全无往日的和颜悦色,李钊不必细问也知道有大事发生。
他安排了人手后,立刻从后门出了府衙,打马向城东外的荥阳军大营奔去。
待李钊离开后,鲁胜略整了整衣冠,对通事吩咐道:“开中堂,随本官接圣旨。”
当老人听到有圣旨时,他就知道卦象没有错,李夫人的梦也没有错,世回真的出事了,长沙王司马乂也同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