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雅的年纪将近四旬,鬓角之上却早早就爬上了银发,李峻望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汉子,心头也不禁有了几分的酸楚。
不过,李峻觉得拉近关系的效果较为理想,钟雅能在自己的面前如此,也就说明他暂时抛开了原有的戒心,对于之后的商谈应该会容易些。
果然,钟雅悲痛了些许的时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歉意道:“世回,抱歉了,让你看到哥哥的丑态了。”
李峻摇头道:“兄长,那是一段骇人的经历,也正是兄长有如此的仁心,才能为那惨绝人寰的杀戮而悲痛不已,这怎能说是丑态呢?”
说着,李峻起身为钟雅斟满了酒,继续道:“兄长,当下中原之地的汉人活得不如猪狗,世回就是不想有如此的人间惨剧发生,才想要将荥阳郡的百姓迁走。”
铺垫的交心效果已经达到,李峻不想再耽搁时间,直接重提了正事。
钟雅接过李峻递来的酒盏,并未饮下,而是摇头苦笑道:“世回,从你的属下与我请求入关之时,我便已经知道了你在做什么,若是我能在这颍川做得了主,早就开城门迎你入城了,又哪里会将你们拦在这十二连城呢?”
见钟雅说出了实情,李峻也便随着他的话问道:“兄长,你是说颍川太守不准我与百姓途径颍川郡吗?”
钟雅点了点头,苦笑道:“世回,不仅如此,就连豫州刺史也是严令不准你们通过长社县的。”
李峻略感疑惑地问道:“兄长,不知当下的州刺史是何人?那颍川太守又是哪一位?”
钟雅左右望了望,轻声道:“这豫州原本是东海王府的参军阎鼎所掌辖,天子被掳走后,阎台臣与一干大臣拥秦王司马邺为皇太子去了长安。”
李峻点了点头,听钟雅继续道:“阎鼎离开后,这豫州便被裴绰所占据,领了刺史一职位,颍川太守便是他的侄儿裴川。”
李峻听到此处,双眉不禁皱了起来,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裴绰,字季舒,河东闻喜人,原冀州刺史裴徽之子。
之前,李峻在荥阳所杀的盐督裴玖恩正是裴绰之子,而在洛阳所杀的御史中丞裴纯则是裴绰的堂弟,而颍川太守裴川又恰是裴纯的长子。
这样看来,李峻觉得自己真的是碰到了冤家对头,难怪钟雅会如此的为难。
李峻稍做思忖,问道:“彦胄兄,豫州的兵力有多少?”
对于这样的大仇,绝非是几句违心的道歉所能化解,李峻觉得有必要杀出豫州境,这也是唯一能解决的办法。
钟雅听李峻如此问,面色一僵,迟疑地问道:“世回,你。。。想要动用武力?”
李峻苦笑道:“兄长,你应该知晓了我与裴家的仇怨,并非是我想武力闯关,实在是担心裴绰出兵伐我呀!”
钟雅长吁了一口气,却也为难道:“世回,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我与裴绰同在琅玡王的麾下听令,实在无法同裴绰反目,况且我是颍川人,家中几百口人都在颍川,这。。。。。。”
钟雅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是颍川郡人,族中大部分的亲眷皆居住在颍川,如果他敢助李峻,裴绰会毫不犹豫地诛灭钟氏一族。
李峻笑了笑,起身向钟雅拱手道:“兄长,你无需帮我,这件事你也帮不了我,今日兄长能请我入城相会,已经给了世回很大的情面,世回就此告辞了。”
“世回。。。你。。。”钟雅站起身,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好无奈地将李峻送出了关城。
临出城时,钟雅轻声道:“世回,豫州兵马唯有一万余人,除了这里有四千兵力外,余下的都在长社城与襄城之中。”
说罢,钟雅转身返回了中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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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峻回到迁徙大军的队伍中,一脸愁容地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了鲁胜,随后俯身仔细地看着铺在木板上的舆图,希望能找出一条可以绕过十二连城的路线。
片刻后,李峻起身摇了摇头,脸色阴郁了起来,眼中透射出令人心寒的狠绝。
与李峻相处久了,鲁胜知晓他并非是一个大善之人,
更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大善之人,从李峻狠绝的目光中,老人大致猜出了他的想法。
“世回,你要攻下十二连城?”鲁胜坦然地问道。
李峻点了点头,转身望向连城的中关方向,轻声地说道:“先生,咱们身后有十几万的百姓,人太多了,在此耽搁一日都会有莫大的风险,我不能为了几百口人而不顾十几万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