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每次出门都戴着帽子,还弄了些驴尾巴毛当假头发,好像生怕别人发现他是个秃子一样。他平时在外头从不把帽子摘下来,但有一次,我跟着我爹上他家做短工时,我在后院瞧见过朱老爷,当时他的头光溜溜的,上头还有几个小点,就像瓢虫背一样,看着可好玩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如遭雷击,那像瓢虫背一样的小点,分明就是戒疤!这位朱老爷,定是一个还俗的和尚。
只是,和尚还俗,也不是稀罕事。以前,有些百姓家境贫寒,养不起孩子,又不愿意送孩子去当奴仆时,便会找一间寺庙把孩子送进去当和尚。等到家境好了,便回去找人,给寺里添些香油钱,意在偿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等住持首肯后,就让他还俗回家。
这朱老爷家境那么好,还俗也是正常的,遮遮掩掩做什么呢?
心生疑惑的了智仔细询问了朱老爷的身形样貌,越听心里就越惶恐,因为听上去,这朱老爷竟像极了当年慈济寺的悟明师叔,最巧的是,当年的悟明师叔,俗家姓氏就是朱。
“蒋小哥,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到附近的一家去办事,劳烦你就送到这吧。”
“唉?”蒋小哥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停下驴车,让了智下车。临走前,他又询问了几遍,确定了智不让他送了,他才驾车离开。
了智下了车之后,便往半山腰走去,来到朱家大院门口。他心里既忐忑,又有些期待,这姓朱的老爷,会是悟明师叔吗?巧合如此多,他很难相信两人不是同一个人。
“扣扣!”
他上前拉住门环,扣了扣门。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开门,他又扣了几下。
门里传来脚步声,门里的人一边问着“谁呀”,一边打开大门。他显然没想过敲门的会是一个和尚,顿时有些吃惊。吃惊过后,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这位小师傅,可是来化缘的?是要银钱还是要米面?我家主人平时敬香礼佛,对出家人最是友善。”
了智犹豫了一会,说道:“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前来不是为了化缘,而是想要见一见朱老爷。”
“见我们老爷?”那人开始变得警惕了,一个小和尚,怎么一来就说要见他们老爷?
“是啊,小僧听人说起朱老爷,觉得他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不知道施主能不能让小僧进去一趟。”了智说道。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许久,觉得这么一个瘦弱的小和尚,应该不会对他们老爷造成什么伤害,最多就是借着找熟人,打打秋风罢了。不过,他只是朱家的仆人,见与不见,还得他们老爷说了算。
了智看着他进门禀报,站在外头,心里越发紧张。可是过了好一会,那人才又出来,嘴里说:“小和尚,不巧了,我家主人这会不在家,出去了,你走吧。”说话时,他的神情古怪,打量着了智的眼神里,透出许多疑惑不解之意。
了智心里一突,直接问道:“可是你们老爷不愿见我?”原本只有几分的怀疑,上升到了七八分。
那人脸色一变,喝到:“什么愿不愿的,说了我家老爷不在家就是不在家,赶紧走吧。”说罢,便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他们越是这样,了智心里越是好奇,他被拒之门外后,也没有气馁。他借住在附近的农家,观察着朱老爷家的动静,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看见一辆马车从院里出来。随后,一个身影上了马车。虽然只是一眼,甚至没看见正脸,但了智觉得,此人应该就是他那位悟明师叔才是。冲动之下,他喊了一声“悟明师叔”,那人身子僵住片刻,还是上了马车。
次日,了智又去到朱家,想要见一见朱老爷,问一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次,看门的让他进去了,看清楚堂上坐着的朱老爷后,了智愣住了,上面坐着的并不是悟明师叔。
了智难掩失望之情,离开了朱家。而后,他便在回山的路上,看见了两个蒙着面的流匪正在劫持一对老夫妇。了智上前救人时,与那流匪缠斗起来,一时不察,竟被流匪一刀砍断了腿。当那流匪还想举刀再砍时,不知为何突然犹豫,后来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两个流匪就钻进附近的林子里逃走了。
老夫妇把了智送回了慈济寺后,趁着夜深悄悄溜走了,不知是怕要他们出钱看病,还是另有隐情。因着重要证人不见踪影,官府里的人只来了一次,匆匆问了几句话便走了,从此再没来过。
初经此难时,了智痛苦万分,甚至开始怀疑心中普济世人的信念是否正确。等他冷静后,他才发现此事的不寻常之处。
他本想过把此事告诉住持和寺里的其他僧侣,可到底口说无凭,而且万一惹恼了他,又对寺里的人下手怎么办?
这几年来,因为有众多疑问憋在心底无法述说,他的性格也越来越偏激,越来越不愿意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