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寸心扶着后门出了一会儿神,走到菜园里,院内的菜地大多只长出些翠绿的秧苗,她穿过菜园,打开篱笆门,径直走到院子里,站在了梅文钦的驴棚前。
她撩起帘子,进了驴棚内,梅文钦离开后,这间棚子暂时空置了,因为担心过病给其它畜力。
靠栏杆的那块地的草料还有个凹陷的印子,那是梅文钦经常站的地方,黑驴有时候也会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
李寸心走到栏杆边坐下,地上铺着的草料泛潮,有了轻微的潮湿霉烂的味道。
她把脑袋靠在栏杆上,望着棚顶,52ggd棚子搭得很潦草,但结实,和那间土坯屋前后脚落成,多少年了,没想到最终结局不是因为坍塌而弃用,而是因为住它的主人离开了才弃用。
颜柏玉将碗筷拿去清洗后,没拿回堂屋,直接放在了厨棚的置物架上,便径直去了养殖场。
周浣提着给饲料的木桶出来,笑道:“不是让你今天休息一天吗。”颜柏玉不说,她都知道颜柏玉昨晚肯定要起夜照顾李寸心,所以一早就跟她说话,让她今天在屋里休息,补补觉。
“不用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可以陪陪村长嘛,我看她这段时候情绪不太好,有些心里话,她不愿跟我们说,但你是来得最早的,和她交情不一样。”
颜柏玉没有作声。
周浣说道:“你脸色不太好。”
颜柏玉道:“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你看……”周浣话还没说完,有三个人从场房内出来,周浣忙道:“小左,你们三个回去村子里运些干草过来,那些猪仔受不得冻。”
三人应了声,径直回了土坯屋,草垛垒了好几处,分为稻草和麦秆,都在土坯屋这一边,其中一人去借板车,另两个人拿来了杨叉取驴棚旁的稻草。
那去接板车的人推着板车回来,兴致勃勃地说道:“诶,我看到杨树林那边,许印和文宓两人带着人在做体操。”
“是锻炼前的热身运动吧。”
“有这力气干嘛不用来多干点活?”
“听说是要练一支队伍,维护村子里的治安。”
“说得好听,还不是用来压制我们的。”
“别这么说,原来的社会不也有民警维护社会治安。”
“那民警是谁都能当的吗,村长是谁都能做的吗,也要考核,要成绩,要能力的好不好。”
“你说话小点声。”那人听出了她矛头的指向,压低了声。
“这说的是事实啊,难道不行还不能让人说,要捂我的嘴?就前段时候我和朝之吵架那事,她压根就在和稀泥,我为的是几粒种子吗?我稀罕啊?我为的是朝之不尊重我,她呢,她在一边就只会当和事佬,一点决断也没有。”
“我也觉得哈,她没点主见,别人想吃汤圆青团,说多种糯米,她就多种糯米,说要做纸墨,她就让做纸墨,我们现在要这纸墨用来干嘛。”
“赵蓬莱做事有条理,许印有魄力,颜柏玉冷静聪明有决断,都比她适合当村长啊,当初他们这村长是怎么选的?”
“她来得最早呗。”
李寸心局促地站在驴棚里,她原想回去,却迈不得步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倒像是做贼一样,要缩在这里,怕被人发现。
她又坐了回去,可是坐着又太难受,五脏六腑挤压在一起,沉郁闷痛。
她躺了下去,伏在草堆上凹陷的那个印子里,用手臂枕着额头,冰冷潮湿的地气透过干草涌上她的鼻头,一股酸涩难抑的气流从鼻腔逆行到眼角,有湿润的液体从眼睛里沁出来,沾湿了外套。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颜柏玉他们,人生阅历也好,社会经验也罢,她都不如他们,这是切切实实
的能力差。
她比不过他们,所以总害怕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她希望让所有人都满意,即使她知道让所有人都满意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