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芙蓉的双瞳震颤,难以置信道:“还有这种事?那人也太大胆了些,是什么来路?”
裴钰品着她的眼神,慢慢收回手转身踱步,意味深长道:“说起来,这个人和你我还有过一面之缘,蓉儿对他或许还有些印象。”
武芙蓉下意识皱了眉头,问他是什么人,一副狐疑的神情。
殊不知袖中的指甲已经快将掌心刺破,理智岌岌可危。
裴钰转脸望她:“就是先前在宅子外叫卖过的货郎,以捏糖人出名,人称糖人方,蓉儿还当我的面夸过一嘴他,不记得了?”
武芙蓉仔细想了想,记得确实有这么个人,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大为震撼,睁大了眼睛费解道:“竟然是他?看着那般老实一个人,竟也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唉。”裴钰叹口气,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吻了下,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表面再是如何,也碍不住背后面目,你我到底肉眼凡胎,岂能轻易看穿。蓉儿你说,是与不是。”
武芙蓉重重点头,有些被吓到似的,抱紧了他,小声而怯懦道:“还好有二郎在,不然我可就危险了。”
裴钰神色一僵,心头软软塌陷下去一块,更多试探的话语梗在喉头无法说出,最终启唇出来的,只一句:“为你的安危着想,咱们还是将渠门封上吧,在下面留个半尺长的空供渠水通过即可,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了。”
武芙蓉点点头:“好,我听二郎的。”
裴钰轻轻摸着她肩头,口吻温柔:“乖蓉儿,听话就好。”
……
半月后,平康坊,红袖招。
作为盛京最负盛名的烟花柳巷之地,红袖招是唯一一个从早上便开始挂灯接客的上等青楼,里面的姑娘也是个顶个的绝色,从琴棋书画,到歌舞诗词,只有想不到,没有她们不会的,黄莺般清脆的笑声自朱楼一传,便好比天上仙乐,把行人的魂魄都给勾走半遭。
绿意抱着武芙蓉胳膊行走其中,随处可见的不是光着膀子的姑娘,就是露出半截大腿的侍女,白花花一片,晃得眼睛晕。
小丫头哪见过这种场面,对武芙蓉泪眼汪汪道:“女郎我是哪儿做得不对吗,为何您要将我卖到这种地方。”
武芙蓉哭笑不得,且先停下对她道:“谁说我要将你卖了?”
绿意打量着左右,更加悲怯:“那女郎为何带我来这。”
武芙蓉轻轻戳了下她的脑瓜,道:“不是你昨日里跟我说,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正经歌舞长什么样,晋王府又不养歌姬舞姬,那细数整个盛京,歌舞好的,又能让咱们俩进的,便只有这儿了。”
绿意瞪大了眼:“可是这里不是不让女子进的么。”
“谁说不让了。”武芙蓉将手中钱袋一抛,“有这个就行。”
主仆俩又往里走了两步,便被满面堆笑的鸨母撞上,武芙蓉二话不说直接给钱,摆明了就是来这找乐子的,鸨母也是个爽快人,上好的房间一收拾,再叫上几个最擅弹唱舞乐的姑娘仔细伺候着,显然把武芙蓉当成了哪家有特殊癖好的千金。
武芙蓉为出行方便,今日特地穿的胡服,面上未施粉黛,乍一看,倒真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
她也不挑,也没规矩,到了房中和绿意随意一坐,让进来的姑娘想跳什么跳什么,跳累了就坐下吃喝,大家喝酒划拳想如何如何。
绿意开始还有点拘谨,后来玩开了,便起身同那些姑娘一起跳舞弹唱,还拿帕子蒙住眼玩起了捉迷藏,欢声笑语一时不断,把她乐得不行,嘴里笑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男人们喜欢来这了,这谁不喜欢啊!”
武芙蓉轻嗤一声,眼神随着胡旋舞的织金裙摆摇晃,没什么喜悦,反倒沉静。
她顺手搂住了在一旁倒酒的姑娘,目光在对方身上绕了一圈,笑道:“美人儿,你这身衣裳好看,借我穿穿如何?”
片刻未过,着胡服的清俊少郎,便成了花枝招展的青楼头牌。
隐藏在红袖招各处的暗卫看着门开门关,出来一群嬉笑玩闹的美娇娘,而穿过门缝间隙,尚能看到那抹朱色胡服一角。
人还在里面。
深秋一至,来这喝酒暖身的人便越发多,别管在外面多像个人,到这一醉,都是一个贱德行。
红袖招生意好,路窄房多,还四通八达,活似个老鼠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