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甘龙此时的脸上依然是一股颓势。
那不是因为病而产生的,杜挚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是从心里发出的颓丧。
“梁元的变法,老夫又怎会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是真正能富国强民的法,错不了的呀。”
甘龙的喉咙有点酸涩了:
“老夫明明知道变法是对秦国好的,但是,老夫为什么偏要故意反对呢?”
甘龙的话语中间有一丝难受,有一丝痛楚。
那不是因梁元而起,是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的痛楚。
只是因为自己。
像是有许多深埋心底的难言之隐在压迫着。
杜挚想说什么,甘龙忽又神经病似的酸涩的笑了:
“是了,是了,是老夫自私,是我不愿意看到新法的诞生,是我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变法会损害家族的利益。
所以,我才反对变法,我才不顾一切的想要掐灭变法的火苗,我和那些射死吴起的楚国反动贵胄,又有何区别?
什么穆公霸业,什么遵循祖制,什么为了君上,都是幌子罢了,我甘龙活了这么大岁数,自诩为国为君,到头来,还是自私的令人发笑……”
甘龙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突然大笑,但这笑却比哭还难看。
杜挚极不认同,既不认同现在的甘龙,也不喜欢另一个极端的父亲。
他此刻十分矛盾。
“来,杜挚,扶我一下。”甘龙伸出手。
杜挚将甘龙拉了起来,沉默的扶着,向殿外走去。
章华站在门外不远处,看着这对师徒的步子,叹了一口气,再也没说话。
而嬴虔则在不远处的阴暗角落观察着这一切,眼神冷漠。
春天,才刚刚开始。
《垦草令》已经发到了秦国各地。
秦国的变法就在廷议之后悄无声息的展开了。
说到这里也奇怪,这次秦国变法只推出了四个方面的法令。
且除了军功爵制之外全是一些琐碎事情。
别的国家变法,什么时候不是轰轰烈烈直接开干一番大事业?
楚国吴起变法的时候,不就是那样的吗?
可偏秦国就不是!
众人纷纷猜测着是不是变法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