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皇宫早已灯火通明,唯有回雪阁内,依旧一片黑暗。
有酒在人手,有杯在人口。
酒是陈年的佳酿,杯是上好的血玉,人,是风华绝代的人。
洛天澈站在窗前,盯着院落中那一株梅树。已是初秋的天,寒梅傲雪的景象暂时虽看不到,却也相距不远了。他永远记得,幼时母妃爱极了梅花,每每开花,必会在梅树下翩翩起舞,父皇曾赞:倾国佳人色,惊鸿世无双。
只可惜……洛天澈的双眸突然眯紧:“回来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闻言稳声道:“回主子,一切尽在您的掌握之中,三皇子果然上钩了。”然而话里还是藏不住的激动。
洛天澈轻轻嗤笑了一声,自语:“霓裳啊霓裳,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说完,饮尽了杯中酒。
回身取酒,却发现桌上酒壶已空,洛天澈微微皱眉,脑海中忽然闪过初霓裳那一双狡黠灵动的眼,转瞬又变成了一幅泪水涟涟的模样,一张朱唇轻启,却是在喊着:“天澈,救我!”
明知是幻象,洛天澈仍旧忍不住出声:“她现在怎么样?”
感觉到他的气场攸然冷却,再想起初霓裳现在的模样,那人虽未答话,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个瑟缩。
洛天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沉声问道:“出事了?”
那人猛然跪下,道:“请主子责罚,主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仿若一阵风刮过,洛天澈已经消失不见。
精致华美的临仙阁里,珍贵的玉器古玩摆放的错落有致,千金一株的重瓣牡丹被随意的搁在回廊。
从进门便铺在地上一路蜿蜒至房内的地毯更是属国进贡的羊毛毯,更可谓是有价无市。可惜原本是洁白无瑕的颜色,因为被数人毫不怜惜的踏过,如今已然凌乱残破,再也看不出当初的价值连城。
踩过羊毛毯,绕过回廊,急切的跑到后院的房间内,洛天澈忽然就停在了门口,脚生生的顿住,不敢踏进去半分。
屋内隐隐传来女子的啜泣,似笛声呜咽,又像筝音奏至最高处,几欲断裂。
他就这么站在门口,几乎苦笑,洛天澈,你唱念做打策划出的一手好戏,如今,自己却不敢再看了么?
忽有瓷器碎裂在地的声音传来,洛天澈心中一紧,忙的冲进去,就见房中女子正捡了块锋利的瓷片,向着自己的脖颈就要划去,他猛然过去一把抱了她到怀里,另一只手握住那块凶器,声嘶力竭的吼道:“初霓裳!你疯了?!”
怀中美人幽幽的将他来望,一双眼似嗔似喜,一汪泪将落未落,仿佛有说不尽的话,最终却只化作了一个:“滚。”
洛天澈不敢看她的眼神,待转向别的地方,眉目中霎时冷厉了下来。
早些时候,初霓裳穿的乃是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足蹬绣花鞋,头挽倭堕髻。而现在,发髻已散,妆容早乱,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撕扯的零落不堪。红唇微肿,单想便知何人所为。
洁白的柔荑握着瓷片,正往下淌着鲜红的血迹,他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然而落到洁白的地毯上,却是相同的妖冶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