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未得皇命就私自围困我塞上的驻军,只凭这一点,我就算将他们做居心叵测的叛军全部格杀了——”宋承泽据理力争,也是由心而发的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来,“就像你说的,山高皇帝远——”
“可以啊!”宋楚兮没等他说完就率先出言打断。
她低头又抬头,手指压在腰间佩剑上缓缓摩挲着上面图腾。
宋承泽的视线定格在她的指尖上,然后紧跟着下一刻,就听她话锋一转,继而冷厉说道:“那么我就回头杀了康王!”
她的语气本来不重,但是自唇齿间吐出来,却自有那么一种震慑人心的力度。
“你——”宋承泽的一口气顶在了胸口,怒然抬头看向了她的脸。
“我管你有什么理由呢,就算是长亭关的守军叛国和南蛮人有所勾结又怎么样?皇帝如果在你手里损失了一位皇子,他会听你的解释?到时候,只怕就算你说是康王图谋不轨在先,他也是不会听的了。”宋楚兮说道。
她的神情冷淡,眼神里就只透着几分森凉的冷意,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了她这话并不只是说说就算了的。
就算她手上的军队不足以和宋承泽抗衡,也就算宋承泽现在就能止住了她,可她拉了殷述来垫背,不管怎样,宋承泽最后都是难逃一死的。
说白了,她先大费周章的弄了这三万人马来,也不过就是虚张声势,而她真正要做的,不过就是逼迫宋承泽就范而已。
宋承泽的面色铁青,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
宋楚兮就又勾唇一笑,“反正我是无所谓的,就算同归于尽也好,咱们之间这一次都要做个了结的,而你还有的选,是选个玉石俱焚的死法,还是退一步,咱们再好好聊聊?”
真要说起来,现在的宋承泽也是孤家寡人,既然注定性命不保了,她再威胁?
这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宋承泽却是马上会意,然后他笑了,带了无尽的嘲讽,回头看一眼自己身后的先锋营,“说到底,你还是想要逼我就范,来谋我手里的兵权的。”
“不可以吗?”宋楚兮并不否认,“这部分兵权隶属于宋家,又不是你的私产,既然现在你没办法继续把持了,同为宋家的一份子,我要接手,这也是顺理成章的吧?”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该成全你?”宋承泽突然就恼怒了起来,他低沉着嗓音几乎是嘶吼了出来,面目冷酷的盯着眼前的宋楚兮道:“在你一个一个将我三房的人屠戮殆尽的时候,你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手下留情,现在却还好意思到我的面前来要兵权?就算我注定了难逃此劫,你又凭什么以为我就会便宜了你?”
“我和你们三方之间,从来都是礼尚往来,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宋亚青和宋楚芳那些人会落败,只能怪他们技不如人。”宋楚兮道,丝毫也不决断心虚,只面不改色的望定了他道:“现在我只要你一句明白话,你真的要和我硬碰硬吗?玉石俱焚的话,你也不见得就是那么痛快的吧?”
依着宋楚兮对三房做的那些事,宋承泽的确是该将她大卸八块来报仇雪恨的,但宋楚兮的话,没有错——
哪怕是这样做了,他的心里也依旧是不痛快,因为最后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坐收渔人之利,而他,不甘心。
宋楚兮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接就道:“现在想你死的已经不只是我了,你我之间是死一个也好,死一双也罢,总归最得意的还是远在天京,坐在王座上的那人。在这件事上,不止是大哥你不甘心,就是我——我也是不甘心的。不过现在,这个让步,我是不可能做的,大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皇帝就在等着他们自家兄妹内耗,但是这个宋楚兮的心肝儿也着实是黑的很。明明她和宋承泽两个人之间都不甘心就这么被人铲除了,她却居然先发制人,要逼着宋承泽来埋单。
宋承泽自己心里对她还恨的牙根痒痒,哪里肯给她去做垫脚石?所以也不说话,只就目
话,只就目光阴冷的盯着她。
宋楚兮于是就又甩了甩手里的马鞭道:“说到底,你我之间就算再怎么样的水火不容,那也只是私怨,如果不是那人背后下黑手,如果不是他的意愿纵容,我能奈你何啊?归根结底,今天不管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也就算是我们两败俱伤,我们——也不过是做了别人手里杀人的一把刀而已。”
这个丫头,居然妄想用这样的理由就说服他甘心受死?
宋承泽听了笑话一样的冷嗤一声,“就算做了这把刀,也总好过是做那块被人宰割的肉,楚兮,你聪明我也不傻,你不用在这里拐弯抹角的忽悠我。你不是要我选吗?那么好,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就算你要断我的后路,那我也只能是和你玉石俱焚,想要用我来给你铺路?你想都别想。”
诚然,宋楚兮那种空手套白狼的想法,的确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一些。
宋承泽会拒绝,她倒是也不觉得失望,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这样说来,我们还是要单兵相接的啊?”
话音未落,她却忽而拔剑出鞘,横剑就压在了宋承泽的颈边。
“主帅!”宋承泽身后的人见状,不由的惊呼,蠢蠢欲动。
宋承泽却是当机立断的一抬手,制止了他们要奔过来的意图,他垂眸看一眼宋楚兮落在他颈边的长剑,也不过冷涩一笑,“且不说你没这个本事要我的命,就算你真能偷袭得手,你以为我死了,这十万宋家军就会心甘情愿的听你调配吗?”
宋承泽征战军中这些年的战功也不是纸糊的,就凭宋楚兮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想要和他交手都不够资格,更别提要取他的性命了。
宋楚兮的眉头皱了一下,面色狐疑道:“你确定他们真的都对你忠心耿耿吗?”
再纪律严明的军队,再如何如见不催的一支铁血军队也都是由一群普通的士兵组成的,这个宋楚兮,心狠手辣,根本就是个疯子,以她的手段,自然有办法将那些士兵压服,诱使他们变节,这一点毋庸置疑。
宋承泽自认为不是圣人,做不来能让那么多人不管不顾的陪他受死。
“我死,这里所有的人都要给我陪葬。”宋承泽道,他只屈指一弹,铿然一声脆响,震的宋楚兮虎口一麻,那剑锋就已经从他颈边真震开了。
然后,他就又垂眸下去,不甚在意的低头把玩着手里马鞭,字字清晰道:“最后,你也一样是什么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