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殷湛都不愿意再深思——
就俩你去年正月里,淮南郡主的意外身亡,其实那件事上面就有很多含糊不清的东西。
当时他不想却碰,可是现在——
却容不得他继续装聋作哑了。
南蛮人的邪术都被施展到了京城之地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殷湛面上神情一直冷淡,倒是没有因为此事牵扯到了南康公主而生出什么懊恼烦躁的情绪来,反而一如既往的平静,片刻之后,他就取了火折子把那张纸烧了,然后继续看他的公文。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院子里才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刻意的有些重,但却重不出什么分量来。
殷湛本来正在凝神静志的看公文,微抿的唇角就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个弧度。
他放下笔,然后房门就被从外面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毛茸茸的圆圆的脑袋探了进来。
相较于一年前,殷黎又长高了些,可大概是殷湛将她养的太好了,这粉团子的身量还是圆润的很,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粉嫩嫩的,咧嘴一笑,就露出一口洁白的米粒牙。
殷湛处理公文的时候,倒不是严格禁止她打扰的,只是这小丫头还算自觉,听卫恒说了几次,平时就尽量的避开这样的时间来找她那父王了。
这会儿探头探脑的看进来,刚好就对上殷湛好整以暇的眸子。
小丫头倒也不觉饿得心虚,干脆的一把拍开房门,小炮仗一样的直接撞了进来。
“父王!”她蹭过去,抱着殷湛的一只胳膊晃来晃去,声音软糯糯的撒娇。
殷湛抬手摸了下她柔软的发顶,“怎么了?没跟雪融玩了?这个时候又跑过来。”
“雪融自己跑出去了,我找不到它。”殷黎道,嘟着小嘴,还是咧着嘴仰头去看自己父亲的脸,“七哥不知道去了哪里了,最近也不过来找我玩儿了,我好久没出门了,父王陪我,我们出去玩儿吧?”
殷湛借口要回临阳祭拜书贵妃,是年前就离京的,而殷黎一个人在京城,他不放心,就让下面的人限制她很严,就连除夕那天的国宴都没叫她去,这么算下来,这小丫头也的确是被关了有一个多月了,以殷黎的性子,能忍到今天才开口,这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改天吧。”殷湛又摸了摸她的头发,“这几天太子病了,你还到处乱跑就不合适了,先缓两天。这会儿天也暖了,活几天父王带你出城,去郊外行宫的猎场上狩猎去。”
殷黎基本上也是个闲不住的,殷湛又不怎么用礼教规矩约束她,听了这话,小丫头就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用力的点点头,“好!”
她对自己的父王,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
诚然,殷湛在她面前,基本上也从来就没有食言的时候。
看着这孩子灵动的一双眼睛,殷湛却思绪却有一瞬间的飘远,他突然就会想起宋楚兮来,以前的时候,那女人在他面前也从来都是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说笑笑,可是自从那一夜他对她表明了心机以后,她再看到他的时候,那眼神,或是敬而远之的防备,又或者是纠结不堪的痛苦,就好像他成了她的负担一样。
这种现状,让他心中分外的压抑和苦恼,但又偏偏眼下的这个局面,他纵使有千言万语,且不说是没办法和她说,就是想要见一面都难。
殷黎靠在他身边,见他就不说话,就拽着他的腰带爬到他的膝盖上,安安稳稳的坐下来,摆好了姿势去挽袖子道:“雪融跑出去了,没人陪我玩儿,我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父王陪我做吧。”
她说着,就要去扯桌子上的宣纸,殷湛的回过神来,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恰是瞧见落在旁边笔洗里面的灰烬。
“暖暖,今天不做功课了,父王有别的事情要做。”殷湛拉拉过她的手,帮她把袖子重新放下来,一面轻声的嘱咐道:“今天开始,暂时都不要随便和南康姑母还有殷述府里的人一起出门了,记住了吗?”
殷黎和殷述一起,从来都玩的很好。
并且他们父女常年不住在京城,殷黎在这里认识的人也着实有限,跟为人慈祥平和的南康公主之间也算亲近。
殷黎眨眨眼,显然是恨不能理解自己父亲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
她扬起小脸来,看向了殷湛。
殷湛微笑着看她,重复确认道:“记住了吗?”
他的神情之间半点也不严肃,殷黎眨巴着眼睛,却居然很乖的一个字也没问,又是7一本正经的点点头,“记住了!”
殷湛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毕竟一个小孩子,对于她自己理解不了的事情总会刨根问底的。
他不由的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殷黎就又说道:“以后我就只跟父皇一起出门。”
这个孩子,她以前和南康公主还有殷述之间的关系都是很好的,居然真的一个字也不问的就许下了承诺。
想着宋楚兮凡事我行我素的作风,殷湛的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气闷。
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的开口,“你怎么不问父王为什么不准你跟他们来往了?”
彼时殷黎正在低头摆弄自己腰间挂着的一个配饰,闻言,却是不假思索的答道:“因为是父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