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寿堂正房已经乌压压围了一屋子人。
见纪惇带着纪芜步履匆匆而来,有人高声笑道:“来了!来了!”
纪惇面如冠玉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得色,老爹醒来后头一个就要见自己,可见在老父心中,最记挂的还是自己这老儿子,大哥便是袭了爵又如何?这府里还没变天呢!
这样一想,越发喜极而泣,情真意切:“父亲大人!您……您大好了!”
费力拨开人群,“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榻前。
刚刚醒过来的老伯爷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大半个身子靠在金钱蟒织锦引枕上,看了两眼跪在跟前的嫡幼子,淡淡地道:“起来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怪罪自己来迟了?
纪惇正要释言请罪,就听到老爹分外慈祥的声音:“小六儿,过来祖父这里。”
显哥儿几时来了?
才刚在外书房听了李贵回报,他一时情急也没顾得上通知显哥儿茝姐儿,这孩子倒是机灵,这么快就收到消息赶了来。
纪惇笑容满面的脸在看到越众走上前的人时就有些僵住。
“孙女给祖父请安。”
“好孩子,咱们祖孙俩日日见面,何用行如此大礼。”
老伯爷给了蠢蠢欲动的纪惇一个警告的眼神,亲身扶起了欲行叩拜大礼的纪芜。
纪芜本想着今日算是第一次正式拜见祖父,礼数不能有缺。此时听老伯爷如此说,略感诧异,便也从善如流。
“乖孙,难为你生得单弱,这么冷的天自己不趁便在屋中保养。反倒日日冰天雪路地跑来老头子这荣寿堂中。”
老伯爷语中有感慨之意。
坐在下首的老夫人眼眶微湿:“如今伯爷大好。也算芜丫头孝心虔了。”
“孙女不敢居功。祖父能身康体健,既是祖父、祖母的福泽,亦耐药力之效,又有祖母的精心照料,大伯父、大伯母、四叔、四婶婶的细心服侍……府中上上下下,无一不祈盼祖父安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纪芜漏掉了纪惇。
老伯爷老夫人眼中这是谦逊,在纪惇看来就成了不孝女存心给亲爹使绊子。
然而无论如何,这番话一出。大房与四房的脸色都好看不少,蔡氏更是连连赞了纪芜几句“孝顺”。
老夫人面露笑意。
老伯爷微微点头,和蔼地看了看小孙女。
纪芍眼珠子一转。就指着梅花式紫檀方几上的食盒,娇脆脆道:“孙女儿猜着了,祖父这一觉好睡,正与周公下棋呢。偏芜妹妹送了双脆紫苏鱼来,被鱼香味儿一勾,祖父可不就醒过来啦。”
陶氏小声呵斥道:“没规矩!”
“哈哈,三丫头说的不错。”
老伯爷捋着花白的胡子开怀大笑:“小六儿这一道紫苏鱼做得甚合我老人家心意。”
儿孙环绕,又有孙女孙女不断闻讯赶来,素日冷清的荣寿堂一下子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驱散了久病带来的阴霾,正是一家和乐融融的好时节。
……